“五哥知道婉儿是怎么生的病。”
秦愚浅笑着点点头,便和秦婉儿并肩往前走。
“楼能拆吗?”
秦愚有些意外,又想到她总爱当秦跃的跟屁虫,便又意料之中,她知道这些事,不是难事。
“能拆。”
“父皇会怎么做?”
“今日下午就能见分晓。”秦愚笃定,皇帝早就有了主意,兹事越闹越大,只有亡羊补牢,时候未晚才行。
但真的不晚吗?
损失了北乡那么多田地,损失了个于念,如今拆楼,到底晚不晚。
“那……”秦婉儿迟疑了一下,还未张口,秦愚就接话:“我会再去拜会柳解春的。”
“五哥……”秦婉儿顿了一下,低头从袖子里取出一张拜帖递给了秦愚:“明日十六,正好街上没今天热闹拥杂,我想去府上拜会嫂嫂,尔后与嫂嫂去街上看看行吗?”
秦愚接过拜帖,他忽然意识到今日已经十五了。
他点了点头,就目送秦婉儿离开,看着拜帖上的日期,他有些怅惘。
竟然把这件事给忘了。
回到桓王府,秦愚就去寻无忧,此刻已经午时,她正好在等他回来用膳,却见秦愚匆匆而归,不曾见他这样急。
脚刚迈进门槛,无忧还没来得及看向他,就听见他说话:“幸好幸好,还能赶上今日晚上的灯会。”
无忧拍了拍身边的座位,笑着说:“挂灯的都还没吃午饭,五郎在急什么。”
“担心你以为我给忘了。”
无忧沉默,她回头看向秦愚,见他不安的看着自己,她却饶有兴致的托着腮打趣他:“五郎,文二娘和我说,上京人说五郎心思缜密,手段强硬……北乡的人说五郎杀伐果决,阴险城府,在燕阳外,杀手说你阴险奸诈,可我怎么觉着五郎傻傻的?”她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秦愚的鼻尖,两只润润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他。
“什么?”秦愚一愣,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
“五郎是在小悠娘子面前放松,才喜怒都挂脸罢了。”青君笑着替秦愚接了话。
无忧也咯咯笑了两声,才招呼秦愚吃饭。
饭间秦愚把秦婉儿的拜帖交给了无忧,说秦婉儿可能是贪玩,就是想找个由头去街上转转。
“平日都是堂姐带她。”
无忧放下筷子,看着拜帖度量半天,想起之前在西市遇见秦叙秦婉儿,感觉秦婉儿不是一次被秦叙偷偷带出来了,可为何现在忽然找无忧帮她“逃”了?
等到天色刚刚暗下来,秦愚就让鸣云和画屏带无忧更衣了,说游灯会很早就开始了,要看就看最热闹的。
游灯会是民间的灯队,但三月十五,是释伽牟尼涅槃之日,玉塔也会出法师游街,加上这御礼的佛塔之行,今天晚上一定热闹。
这灯队最前面,一定是并排的六棵火树,台子上站着粉黛的优伶,杂耍喷火燃花,后面跟着形式各样的花灯,多是游龙神兽,高出街坊,宽有街口那么大的花灯!花灯上站着妙龄女郎,走马灯间游走着衣衫飞舞的花头娃娃,那走马灯有一间屋子那么大,无忧惊叹的长大了嘴巴,看着拉它的马从身边走过去,再看走马灯后,那高大的骆驼,驼着六位护法往前跟着队伍……
两队和尚举着火炬,跟在骆驼后,星点火炬火舌喷飞,点连成线,好似真正的火蛇,鬼魅的游走着,伺机而动。
街道两边、楼阁上、窗口都是人,店肆门口挂着火红的灯笼,窗下扯着又长又亮的灯条,到处都是明晃晃的金灿灿的灯火,远看是一片火海,近看是灼烧的银河,宛如倒在银河上的太阳,火辣辣的太阳燃烧着银河!
正在这时,法师莲座终于经过了无忧和秦愚身边,那是肩连肩围坐在金莲宝座上的三位法师,他们头戴金佛冠,身披金光闪闪的袈裟,手拿高立的连环金杖,另一只手稳当的端在胸前合指,神色平静,闭目阖口,宛若一尊佛像,与世隔绝,和嘈杂拥挤的街道人潮毫无关系。
“那是玉塔的三位法师。”
无忧看的出神,没有听到秦愚说话。
无论是寒竹,还是清弥,都不曾有这样隆重的礼拜游行。
他们寒酸的破袈裟,破草鞋,行走千里,也没留得一声敬慰。
“他们是真佛吗?”
“不知道。”秦愚笑了笑,拉着无忧往旁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