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信塞进去倒是好塞,可拿出来,除了秦愚这样有神力的,还能有谁呢?
或许这封信从一开始,太子就是写给秦愚的呢?
开头第一句便是“五郎”。
“孤夙夜不保,惨遭不测,料定知晓此密者必是五郎。”
秦愚看着信纸上的斑斑血迹,心中一股压制了很久的痛,忽然再次迸发出来。
“三郎已起晦心,兄无比悲痛,二郎杀伐不成大器,七郎精明能干,大津周遭战乱需他平定,兄知晓,上京留者,必五郎也。
兄遭人暗算,邪毒入心无力回天,然柳老妙手回春,却遇歹毒之人,秦跃命孙浩渺激我体内毒性,然我三日不死,她焦心如焚,特来寻我,送我归天!
兄痛恨伤感,跃自小聪慧果敢,虽是女儿却可为栋梁!遗憾其心术不正,加毒害我,安插暗桩,渗透东宫!昨苏氏为我父之用,今我父受苏氏牵制,舞弊案确是父皇与跃包庇苏祯,四郎查到此事无比痛心,以为父夺位不正!请君入瓮害四郎损腿、送四郎离开上京!闹市行凶,企图刺杀五郎!今又加害于我,虽悲恸不已,却恐其成王成胜,但求五郎保社稷,护良君,为兄惭愧,一双妻子,请五郎照顾,我心已寒,身僵神灭,只恐大津破碎,山河陨毁!五郎务必竭力护佑百姓、保佑无涯、亲脉难留、来生再续!”
秦愚用手摸过太子那血迹之中,隐约看清的落款——
憾跃嚣狂,亲戚离散,愿天下平,祈夜旦平、请四季安!
秦愚看着眼前这金之玉之宝座,却落下泪来。
他用这么肮脏的一把椅子,藏了这么痴心妄想的梦。
祈夜旦平,请四季安。
秦端啊秦端,你能看到那一天吗?你到死,还做着春秋大梦,却想叫活着的人帮你完成。
可他秦愚不想坐这把椅子,他从来都不想。
外面下起了雨来,无忧站在屋檐下,心中思绪和雨声一样烦乱。
秦愚去了东宫,回上京那么久,他第一次面对那把椅子,又作何感想呢?
青君说他是良君,是庇护天下的君子,外面的人都说他狡猾城府,秦家人说他野心勃勃,杀人如麻,他到底是哪一个?
就在这时,无忧却收到了一封来信。
是文卿来的信,她约无忧到清风楼一叙。
无忧冒雨而去,文卿新婚燕尔,却为何选择来见无忧?
再见到文卿,她梳起新妇发髻,化了秀丽的妆容,不比旁日素面朝天,猛然看起有些格格不入,仔细去看却很衬她。
或许世人都是这样,慢慢看去便一切都合理,可无忧总是格格不入。
“我新婚没有请你,你可别怪我。”
“当然不会!”无忧立刻接话:“我只是想叫你好……”
“是我不敢见你……”文卿摇摇头,垂下眼眸,不再看无忧:“我怕我见了你,便笑不出来了,因为我知道,你肯定明白我的心思。”
“我都祝福你了,你也觉得我明白你?”无忧苦笑。
“没人比你明白我。”文卿抬起头:“孙家要完了,孙黎氏都不敢出门,我只有你了。”
“这话何意?”
“现在都在传,说太子之死,其实是孙黎氏的丈夫干的。”文卿没有关注无忧的神色变化,只是沉溺在自己的悲伤里:“我又能好到哪里去,我没你的福气,能走那么多路见那么多好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