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子觉得王以诚是个人才,这就路哥哥的叫上了。
张德胜还要看摊,叫王以诚和另一个书房的太监跟着,东小院的赵全保,再加上膳房的小路子,三拨人一起盯着这四个膳盒,把膳给提到东小院去。
头回踏进东小院,王以诚不敢抬头四处瞎看。地上的雪扫得干干净净,院子里堆了一个巨大的雪雕公鸡,足有一人高。旁边还有小太监在往上轻轻的浇水,好把它冻住。
东西厢房都点着灯,里面人影重重,依稀能听见说话声。
前方正屋连旁边的侧间也都亮着灯,赵全保一瞧就放轻了脚。茶房那边掀帘子探出个头来冲他们招手,赵全保就带头往那边去。茶房人把帘子挑高好让他们进来,小路子把膳盒里的饭菜都端出来,小声道:“都放了小炭炉,菜都不会冷,姐姐试试?”
玉烟笑道:“你个猴,就会为难人,哪能叫我试?”说着在来人中扫了一眼,见有个眼生的王以诚,就特意冲他笑笑。
赵全保出去找苏培盛叫侍膳太监进来。
等苏培盛带人来,当面验过饭菜,小路子等人才能告退。王以诚特意留了一步跟苏培盛请安。
苏培盛对他有印象,当初王家兄弟是他领回来的。见他今天能叫张德胜派过来,就知道这小子还算有些眼色——不把他那徒弟喂饱了,他才不会舍得把这好差事给人呢。
他点点头示意‘我知道你了’,王以诚才感激涕零的退下。
玉烟去找玉瓶过来,膳准备好了,主子们是这会儿用还是等会儿再说?
苏培盛再牛气,这会儿在别人地头,就要听人家的吩咐。少顷,玉瓶掀帘子进来,他客气道:“玉瓶姑娘,主子爷和李主子现在用膳吗?要不劳您去问一句?”
玉瓶笑眯眯的说:“主子爷和我们李主子正说着呢,我看还是过会儿的好。”
苏培盛点头:“那就过会儿。”
一屋子人于是各干各的去。只有玉烟在这里守着膳盒。
玉瓶轻手轻脚回到屋里,贴着西侧间的帘子听了听,里面主子正在说:“……其实也没什么,回来倒是两个孩子在劝我。”
屋里,四爷拉着她的手坐在一起,她慢慢说:“弘昐和额尔赫心里都有数,我现在也不能老拿话哄他们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看四爷,见他靠在枕上微微闭着眼。两人的手握在一起,暖烘烘的。四爷的手比她的黑,手心发白,看着好像没多少血色。
李薇看看他的指甲,今天要了牛肉汤给他补血气。以后天天都叫他喝一碗,这个年纪就血气不足,不是长寿之兆。
四爷的手紧了紧,两人目光相对,他笑一笑,拍拍身边说:“上来歪一歪吧。”
脱鞋上榻,两人靠在一起半天没说话,都在静静的沉思。
半晌,他才轻声道:“这事我知道了,你放心,福晋这是打错主意了。”
李薇坐起身,四爷的目光毫不回避的看着她,正色道:“她不过是想用这个拿捏你,毕竟额尔赫是姑娘家,不比弘昐几个是男孩。直郡王家的大格格抚了蒙古,宗室里的女孩就都逃不掉。”
他也早就想过这个了,现在说出来心里也能轻松些。
他望着黑洞洞的屋顶房梁,道:“我的排行靠前,从前数,只有直郡王家女孩多。往下,太子家只有一个太子妃生的三格格站住了,那孩子是康熙三十六年生。三哥家里现在数得上的也是一个,三嫂生的二格格,今年才四岁。”
李薇的心扑通扑通跳起来,四爷仍然平静的看着上头,继续说:“咱们家的孩子生得早,都站住了。也就在这上头吃了亏……”
“爷!”她紧张的猛得握紧他的手,打断他下面的话。
再往下说,她怕她不敢听下去了。
四爷轻轻笑了,起身抱住她道:“傻子,爷说这么多难道只是为了吓你?宜尔哈和额尔赫身体都不好,爷早几年就想好要怎么办了,你当爷跟你似的,事到临头才烧香磕头?”
他摸到她的心口,心跳得快极了,柔声道:“别慌了神,万事都有爷在。皇上那头我早想好怎么办了,福晋是有些小心思,可她那心思也成不了。”
“怎么说?”李薇的手都在打抖,手指冰凉。
他握住她的手暖着,贴着她耳朵道:“她看错娘娘了。”
四爷悠悠长叹,道:“她就是在娘娘跟前夸一百遍额尔赫,最多也就是叫娘娘多赏额尔赫些东西。娘娘……是把规矩吃进肚子里的人,心思灵透。什么人往娘娘跟前一站,连话都不必说,娘娘都能看到他骨子里去。”
李薇还不明白,他道:“以娘娘的性子,就是见着皇上也不会妄言的。”
“余下的人都见不着皇上。成嫔就生了七弟一个,七弟的大格格是三十五年生人,跟咱们额尔赫虽然挨得近,可成嫔早就没宠了,七弟……借他两个胆子也不敢拿咱们家的额尔赫往上顶。”
“十三、十四家里都没女儿,也不必担心。再说十四虽然跟老八交好,可他还能分得清亲疏远近,这事又是永和宫里的,他不会拆娘娘的台。”
“唯一能开口的就是娘娘,可娘娘不会开这个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