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风暖。
大自然的力量是巨大的,是任什么也无法阻挡得了的;尽管寒风怎样的强烈,尽管冬天的冻土怎样的坚硬,尽管这北国的冬日是怎样的漫长,春天毕竟是来了,你不用怎么费力就可以看出来,阳光变得柔和了,大地变得湿润了,汤旺河又欢快地响起了哗哗的流水声了,连人们的脸上也浮出了一股洋洋的喜气了。
一年的忙碌季节又快开始了。
可是,虽然春天到了,必成的心里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过去还忌讳着这个日子,可这个日子一天天的临近,他的心里也一天天地沉重。
4月15日,这是一个黑色的日子。
这是一个让他们何家蒙受巨大灾难的日子。
这是一个让他失去许多许多东西的不幸的日子。
这个日子他失去了他亲爱的爸爸。
这个日子他亲爱的妈妈失去了双腿……
虽然春天的美好让他身体里的许多东西正在复苏,虽然每天的刻苦学习让他觉得他的生命也并不是毫无意义,甚至他已经感到了他未来的价值。可由于这个日子的日益临近又让他甚感悲伤。一年了,这一年来的日子是他过去这二十年来最痛苦的,也将是在未来的生活中他最伤感的日子。他的爸爸长眠不醒。他还这么小,可他就永远失去了他亲爱的爸爸。
他经常在读完了书,躺在床上时,夜里暗暗地流泪。如果有所谓的天国,他一定会去看看他,他现在怎么样了呢?但他知道这是不存在的,他的爸爸永远也不会回来了,他永远也不会见到他亲爱的爸爸了。
一年了。他架着一副拐杖开始行进在漫漫的人生路上。爸爸是他的良师,也是他的益友,过去每当到了他人生重要的阶段都是爸爸开导他,鼓励他,让他知道这样怎样走好他的人生之路。现在,他的身边再也没有这样一个人。他的悲伤是深沉的,是妈妈看不出来的。他在妈妈的面前从来也不提到爸爸。可这个日子的到来,他心里的痛苦一天天的折磨着他。甚至影响着他的学习。
一年了,三百六十个日子。他觉得自己在这一年里长大了。他过去只想着自己的学习,自己要考一个什么样的学校,甚至将来到哪一个国家留学。说实在的,他过去从来也没有想过自己将来学成回来会回到这里。可是,由于家庭的变故,他已经不再想这些,他现在所需要做的是,他怎样让妈妈高兴,怎样继承爸爸的事业,怎样让他们何家的祖传的医学不能在他这辈子断送掉。
当然,如果他真的按照自己的设想做一个医学博士,也算是继承了何家的事业。可他他现在觉得那是一个多么遥远、多么缥渺的事情,犹如雨后的彩虹,水中的明月,镜中的鲜花。他决计他再也不要想这些东西了,他要做一个现实的人。再者,他一天也不能离开妈妈,也许这就是他未来的日子。可他现在觉得这样的生活也不错,也许这就是他的人生了。
不属于他的东西他不再幻想,就像那天张思蕊的到来,完全打破了他的美梦,他的心里固然悲伤,但他要靠自己的两条虽然已经不那么健康的双腿,在人生的路上挺立起来。那些在他面前装腔作势的东西让它们滚开好了,他要做一个自己掌握自己命运的人。
现在他不仅仅是他自己,他还有一个他一天都离不开的妈妈,他现在觉得妈妈是他生命中的最重。
今天,他要去爸爸的墓地去看一眼。
这天一大早他就起了床。几天前他就拖着自己不方便的双腿,去买了许多传统祭祀的物品。他不准备对妈妈说起这件事,他怕妈妈知道了阻止他不说,还要伤心。
他刚要出门,就听妈妈叫他:“必成,你出门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妈妈,你自己在家先待着,我要出去走一走。”
“你可不是个喜欢撒谎的孩子,我知道你要去干什么。可是,你自己去我有点不放心的。”
见妈妈戳穿了他的隐秘,只好说:“没什么,我雇了……”
“必成,来先坐一会儿。”亚贤坐在轮椅上,阿姨已经给她整理好了衣着,扶着她上了轮椅,去干别的活去了。屋子里就他们两个人。必成坐在妈妈对面的一把椅子上。
“想爸爸了是吧。你是个好孩子。妈妈为有你这个孩子非常欣慰,你爸爸也可以瞑目了。我们这个家有了这么大的变化,说真的,如果没有你,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可是我看到了你,妈妈的心里就有了希望,你也是个有出息的孩子。可是,妈妈问你,你真的就这么陪着妈妈,不准备实现你过去的理想了吗?这可是一生的大事情,妈妈不想让你就这样在这个地方,被也不应该这样。我是说……”
“妈妈,这样的话我记得和你说过了。是的,我过去是有着十分远大的人生目标,可我现在依然这样,只是因为我们家里有特殊的情况做了调整。我这样走出了家门你也不会放心的,而我又不能看不见你,那样我是什么也做不好的。我现在和你在一起我觉得一起还好。我会知道我应该做什么的。我现在的目标你也知道,就是要尽快把我们家这个诊所开起来。当然,我知道自己现在在点水平是不够的,而且差远了。可我正在努力。妈妈你就放心吧。我今天就是想到爸爸的墓地上去看一眼。真的,我很想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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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吧,但是要注意……”
妈妈的话还没说完,郑欣悦就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欣悦穿着一件白色绒衣外套,一双白色单皮靴,一条黑色紧身裤,长发披肩,面庞红润,显得十分的洒脱,很有青春的活力。她刚刚下了夜班就赶了早班的长途汽车赶到了这里。
欣悦笑着叫了一声干娘,然后又转身对必成说:“我刚刚下了夜班,急急忙忙地赶来的。以为你已经走了。”
“你知道我要去哪里?”必成莫名其妙。
郑欣悦用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气望着必成,说:“你不说就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我就不知道吗?你不和我说就是不把我当成你的姐姐,你说不是吗?干娘,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我……我可没想那么多,再说你今天也不是休班。”
“我不是休班为你做的事情还少吗?真是没良心。”
欣悦说着就笑起来。必成也挠着脑袋,甘心受到欣悦的抢白。
欣悦又说:“你看我买的这些东西够吗?”
郑欣悦一看必成的面前还有许多祭祀的用品,就笑了起来。
“你真让我伤心。你买东西多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