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季珽笑了:“问得好,既然我‘想’折磨你,又为何要帮助你?你认真想过没有?林淼,等下让医生检查一下你大脑究竟什么构造。”
“您不需要讽刺我,我若聪明也不会让自己这么狼狈。”林淼很平静,声音有些凄凄,空洞回荡在空气里,“够聪明的话,我就不会不知道自己和小玥竟然喜欢上同一个人,不会不知道她会因此出意外,大家都说是我的错,您不也这么认为吗?好,既然是我的错,那我也得到惩罚了,小玥躺在病床不能再跳舞,我也没有再弹琴,我爸妈变卖所有东西出医疗费,虽然对你们来说不过九牛一毛,这也没关系,既然要我活得痛苦你们才能泄愤,那我也努力做到了,其实我不止一次在想,当时要是跌下去的人是我就好了。现在不如您告诉我,还需要我怎么做呢?要不我把这条命也交出来?”
陈季珽沉默不语地听着她的叙述,当她说到喜欢同一个人时,薄唇抿得紧紧的,可更让他不舒服的,是她话里话外的自弃。
“我也这样认为?”许久以后,他重复了她的一句话。
林淼捏着白刷刷的被子,闻着那股子消毒水的味道,轻声说:“难道不是?我去求您,您只让我以后不要再出现在你们面前。”当年她父母四处奔走,甚至跪在医院求他们相信自己,不要提出诉讼,因为她再过不久就要进行毕业演出。
一旦官司在身,什么都完了。
她以为可以在顾淮那里得到安慰,他却跟她说不要再见面;她以为他多少能帮她,他也让她走;她以为至少会有一部分人相信自己,可除了父母,也就是佳绮和导师帮她说过话。
“那你做到了吗?”陈季珽问她。
她没反应过来:“做到什么?”
许久,只听到他回了一句:“我看你不只是需要检查脑子,眼睛、耳朵都得检查。”
他如此这般,只是为了折磨她?陈季珽讽刺地笑了,甩手出门。
可饶是这样,林淼也没能逃掉全身检查的“旨意”,所有科室走了一遍,她已经头脑昏涨,护士带她到了病房做半天观察,意外的是只有她一个人的房间。
陈季珽一直没出现,林淼能松口气,想着休息一下就走,可这一困顿就睡着了。
陌生的地方,睡得并不安稳,白日里做起了梦。
她知道医学生很忙,可是真的认识了顾淮,她才知道忙得离谱,他们见面时他都会带着书,全部跟砖头似的厚厚一本。
那天她拿着他的临床医学随意再翻,看到了过敏原那一节,林林总总的原因让她咋舌,没翻两页就头昏脑涨的,不由得问他:“你每天都看这些,还要全部记下来得多枯燥啊?一个小过敏也这么多枝枝末末。”
顾淮好气又好笑地敲了她的脑袋:“什么小过敏?无论什么疾病都不能忽视,要是不注意防治,过敏也能出人命的。我也没觉得枯燥,就像你对着那堆音符,有枯燥过吗?”
她吐了吐舌,觉得自己拿他的专业来儿戏有些不对,她只是有些无聊了,很想去玩,就是看场电影也好,可是顾淮要准备专业考试,她又不好意思任性。
不见面嘛,她也舍不得。
然后就听见顾淮问:“说起这个,你知道自己有什么是过敏的吗?我得记下来。”
“我才没有呢,我从小就是健康宝宝,跑八百米考试都不带喘的,你就别担心我啦!”
“瞧你嘚瑟的样儿……总是迷迷糊糊的,让人怎么放心?万一要有什么不舒服记得要跟我说。”
“遵命!顾医生!”
“考试过了才能这么叫。”
“说好了,等你当上医生那天,我要第一个祝贺的!”
陈季珽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林淼闭着眼睛,呼吸绵长,似乎是睡着了,可是就连睡着都皱着眉,不知道是不是梦到他这个会‘折磨’她的人。
不过她睡着的时候可爱多了,不会低头不看他,不会梗着脖子要强,不会反驳他的话,就安安静静的。
她说这么多年过去,他想了一下,可不是吗?他们第一次见面,大约是在七年前,她还是个学生,稚气未脱。
他也年轻气盛。
倏地,嘀铃铃的手机声打破了陈季珽的思绪,他循声看去,然后起身走到搭在架子上林淼的小包,翻出里面的手机。
病房了拉了遮光帘,光线很暗,手机屏幕上姜杭的名字一闪一闪的尤其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