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周的时间,江子燕无论如何都决意现身上班。
她依旧来的全公司最早,大格子间和周六日样发空,但工作邮件和内部im已经热闹起来,群里也各种哀嚎周一的来临。坐了没一会,晓珍走过来,询问她需不需要更新公司新名片,进行统一登记。
江子燕正垂眸挑着几个名片样板,晓珍又神秘兮兮地问她知不知道上周三发生的事情。
原来,徐周周和黄董不知道什么原因,忽地就翻脸大吵起来,声音响亮,几乎整个大格子间都能听到。两个主管和其他同事都赶去当和事佬,黄董很快就偃旗息鼓,但不知怎么,徐周周反而气得把她自己电脑摔在地上,据说当时眼圈都红了。
“我在楼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本来想找你打听的,唉,看不出徐周周脾气也够大的,”晓珍撇着嘴,“她那办公电脑是公司给她配的,到时候摔坏了,还得来我这里报保修,说不定,还得求到我这里来报销。”
江子燕也是不解。
她部门里的风气是很融洽平等,各人各忙自己的活。徐周周性格开朗,黄董有些小聪明但平常又算是躲着不惹事型,都想不通这两个同事能为什么原因吵。主管那晚回复她的在家工作申请时,也没有提及此事。
出得职场,人人都要练习处理网状关系,至少表面如此。部门下午开了个短会,徐周周和黄董除了目光不直接接触,其他看不出任何异常。而这几天部门的工作群里,也恢复了平常热闹的灌水。
傅政依旧坐在她对面,自从那天送自己和儿子回家后,江子燕觉得她的老板有点隐约避开她。
——是因为兰羽的原因,还是因为自己说的什么话?总不该是因为看何智尧喷的英语,而自惭形秽吧?
他当时的表情,有略微的怅然。只有几秒,又恢复了温文尔雅的精明。
不知怎么,江子燕脑海里浮出了曾经帮傅政翻译个人资料,他的介绍是加粗黑体字的“离异”。简简单单的词,江子燕原本看过就忘,如今婚娶自由,但“离异”对个人终究不算是小事。至少这几天来,她都忍不住想,她愿意和何绍礼离异吗?
以前是无所谓的,最多想想何智尧。
但现在,江子燕望着越来越活泼的何智尧,心里却更多的是想着他的爸爸。何智尧以前总会叫她姐姐,也会小声地叫她妈妈,但最近,他已经很固定地喊她妈妈,莺啼婉转的连续叫。有时候听多了,隐隐还有点魔音灌耳之感。不过每次对上何绍礼,何智尧就又是很狡猾的“哥哥”和“爸爸”混着叫,非常看人下菜碟。
“你这是想整啥呀?”
江子燕极力忍笑,小声地模仿着何智尧神奇的语调。
她和何绍礼都试图去探究他东北腔的具体来由,但那神奇的老师又始终都没找到。何绍礼甚至和每个来家里的男家政都聊了聊,依旧一无所获。到了后来,何智尧过于魔性的口音,居然能把他俩都感染了不少。
何智尧专心地玩着他玩具,没答应。
他说话很晚,学习也慢而吃力,但专注性和更深层次的领悟力比同龄小朋友要高出很多,他的父母从不在孩子玩的时候,去用别的事情打扰他,最多也只是静静地看着。
有时候三人同在客厅里,各做各事,何智尧小儿心性,会突然开始兴高采烈地呜呜吹玩具上的哨子,或者高声跟着卡通片快速地念英文,制造诸多噪音。江子燕被打扰后,戴着耳机仍然忍不住皱一皱眉,但何绍礼跟聋了似得,依旧全神贯注地回复自己的公事。
她记得刚回国的时候,默默跟着何绍礼父子去超市。何绍礼正俯身盯着琳琅满目的儿童麦片,何智尧当时不喜欢她总试图牵着他的小手。小朋友一着急,突然跑上前捉住爸爸的裤子,求助般地狠力一扯。
于是,在场的人,多多少少瞻仰了一眼何绍礼的黑色底裤和劲瘦大腿。但他随后只是迅速提起裤子,坚定制止儿子的时候,永远理性多一点,平静多一点。他身上没有富二代的任何典型优缺点,因为平时不主动说,看不出也在独自管理自己公司。
更多细微之处,非要和何绍礼共同生活才能体会,再相处久了,江子燕居然感觉隐隐佩服何绍礼,她莫名觉得他会是一个好老板。真奇怪,她对自己神奇的老板傅政只是觉得有趣,并没有产生任何佩服的情绪。
江子燕由衷的希望,她儿子的性格以后能多像他爸爸一些。
何绍舒开始第二波刷屏的时候,两个女婴只占据九宫格的一张图片,其余更多的都是la干燥少雨的蓝天,和五花八门的各种搅拌果汁。
等到江子燕再去幼儿园的时候,她得知一个不大不小的噩耗,老师通知要放暑假了。
现在从补习班私教到游泳班幼儿班,老师和孩子家长联系都是通过qq和微信。江子燕后知后觉的把班级群家长群幼儿园群各种群都扫了一遍,然后汗颜发现至少加了五十个群,莫名攒了不少人脉。
本班级的群里,江子燕把自己的群昵称改为接地气的“智尧妈”,群里最活跃的妈妈是一个土豪单身母亲,她自己开个高端大气的空气氧吧,有一个很爱尖叫的中法混血小男孩。
“孩子放暑假,家长最伤心,小恶魔24小时都在家。”她在群里调侃,“姐妹们,请问你们的孩子暑假都有什么计划啊?旅游还是报班,说出来让大家参考下。”
其实,也就是变相打听,其他小朋友报什么课外班。
江子燕随意地点出群名单,群里一共20个家长,一个个看过去,性别选项都是女的,同样没有何绍礼。
晚上的时候,她终于用这事问了何绍礼。
他倒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因为万年不发言,而被无情地踢出家长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