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求救人本就是他一个人的事情,无端端地牵扯上宋珩也不是他的本愿,这个决定是他自己做下的,自然也是应该让自己去承担才是。
“殿下不会阵法,诚如凤血歌所说的那般,浮图塔遍布机关和阵法,只怕殿下上了塔内之后便是一层都是闯不下来的。这事已经无关宋珩愿不愿的问题,而是宋珩本就不能袖手旁观的事情。”
宋珩认真地说着,即便是不去闯这浮图塔,她想,只要有朝一日同南嘉开战也好,或者是在南嘉有旁的事情要做也罢,只要她还是官职在身,只要她宋珩还是北雍的人,这件事本就没有商量的余地,她是只能去的,半点也推脱不掉的。这大约就是她的命运了吧,半点也不是她能够选择的,所以等到哪一日百里流觞是真的要去南嘉,要去那浮图塔,她宋珩必然是要作陪的,身死而后已。
百里流觞说不出话来,百里绍宇是个知情识趣的人,他丢下一句“我去张罗张罗今日午膳的事情,凤血歌要走这饯别宴会可不能太寒酸了一些”便是离开了,留下百里流觞同宋珩一处,他想还是给这两个人一些说话的空间。
百里流觞见百里绍宇离开,心中也是有些感激三哥这样的做法,让他同宋珩有这么一个空档说说话,但是在面对宋珩的时候,他倒是略微有些紧张了起来,原本想要说的那些话却还是怎么都是说不出口。
“殿下宽心,若是殿下一定要去闯浮图塔,我会陪你一同去的。”
百里流觞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宋珩倒是已经先说了,她看向百里流觞,脸上还是带着盈然的笑意,她的视线并没有放在百里流觞的身上,而是放的远远的,像是斟酌之后得出的结论。
“为何?”百里流觞有些不解,“若是你不喜欢,我也已经说了,谁都不能勉强你,宋珩你只要做你想要做的事情即可,无需顾及旁人的眼光。”
他听到宋珩那么说,直觉反应就是她以为身为臣子是一定要陪着一同去的,有危险要挡在他的面前,这完全并非是他的本意,去闯浮图塔是他自己的意愿,没有必要强加在宋珩的身上,他是希望她能够过的更好,并非是想送宋珩不舒心。
“我自己想去罢了,其实刚刚同秦王殿下那些话不过是一些说笑罢了,有那样一个阵法甲天下的先人,还有那凝聚了毕生精华所在的踏在,我想我还是愿意去闯上一闯的,不为别的,就是想见识一下南嘉的阵法罢了。”
若是她想要一直生活在北雍这个国界里头的,要不就是祈祷着南嘉同北雍之间永无战事,要不,就是要对南嘉的阵法通透,否则等到战事起的那一日,不是南嘉的人死在自己的手上,就是自己死在南嘉的手上,这世间大约也就只有这两个选择了吧。宋珩是不相信刚刚凤血歌在庆历帝面前所做下的承诺的,他这个人肆意妄为,真的是等到战事兴起的那一日,他自然也是有一处别的说辞的,比如说……他不过是一个国师罢了,一切还是要听命于皇帝行事的。
即便南嘉皇室已经名存实亡。
宋珩要跟着百里流觞去浮图塔,除了想要探知谋士方华所留下的那些个阵法有什么奇特的之外,还有就是她自己也是存了一些私心的,如果,她是说如果她不去,百里流觞在浮图塔里面受了点伤,等到回到北雍的时候,难保她不会被庆历帝秋后算账,若是她有些小伤小痛的,从这七皇子的事件上,百里流觞也是一个情意深重的人,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在他的身上得到了很好的体现,所以宋珩觉得要是自己有什么损伤,大约百里流觞也会觉得有些愧疚,一定会将这些恩惠记得牢牢的,自己的兄长宋锦许能得他一些应承了,这样也算是值得了。
百里流觞看了宋珩一会,“宋珩你总是这样,你不觉得累吗?”
宋珩默了一默,她甚至忘记自己现在应该是往着宫门口而去的,刚刚睿王的声音里面似乎有无数的悲凉,她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在可怜自己,而他所说的,又是代表了什么意思。她早就已经习惯了,凡事计较利害得失,因为她清楚地明白自己无人可依,所以她想要得到什么的时候,只能自己去亲手谋取。
累么?那是自然的,但是如果她不这么做的话,大约……什么都不能得到,而她早就已经被宋家逐出了家门去了,哪里会像是现在这样还有些荣光,宋家上下以她为尊,这样算计着,倒也不觉得累了。
宋珩这样想着,忽地就笑了开来,她习惯了,习惯了,也就没什么了。
在午膳的时候,庆历帝便是宣告了凤血歌要回国的事儿,听闻这件事的永宁脸色微微一变,怅然所失的,原本她还是以为这个谪仙一样人物还会在北雍之中多呆上一些日子,至少,等到桃花谢了一半的时候这才归国。
这场面上还是一片的君臣和乐,只是场上较第一日的宫宴上少了两个人……阮皇后同阮明道。
宋珩举着手上的酒杯,看着那场上的百官同使臣,他们像是毫无所觉一样,仿若昨晚突然之间结束的宫宴不过是一个幻觉一样,没有人提起过阮皇后和阮明道,这两个人的名字就像是已经被彻底遗忘了,从来不曾出现在这个世间。宋珩想,这就是为官之道,又或者是**上的麻木不仁,即便明日这个朝代在瞬息之间改朝换代了,所有的人也会彻底地将眼下这一切遗忘个干干净净,就像是一场梦境,略微真实了一些的梦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