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越近,战场上的情形越清晰,上官穿云心中的寒恨之意也越甚。
月色与血光的掩映下,双方的表情动作历历在目。胆怯面对彪悍、绝望面对冷漠、凄凉面对狰狞,还有那不断挥起的血色刀光。
此时,被包围的军卒数量已经大大减少,彼此无助地簇拥在一起,他们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只能徒劳地做着最后的抵抗。
直到此时上官穿云才发现,那名给军阵带去最大杀伤的巨汉,竟然是修士!而他手里的那把长刀,恐怕不逊于法宝!
那是一柄什么样的刀啊!长度接近两丈,锋利程度更是远非那些军卒所能想象。每一次挥斩,战场上都会出现一大片空挡,随之飞起的,是一堆千奇百怪的物事。有人头,有断肢,有残破的兵器,甚至还有一个头颅双脚都被砍断的残躯。
那人于亡命中仍在试图反击,身形尚未纵起就被砍断了头,脚下却被不知哪里冒出的对手斩去双腿,只余下大半截身体,竟然还能跳到空中,朝墨青扑去。
于是,墨青忙里偷闲,随手弹出一道火球将其化为灰烬。这是他最拿手的神通,和帅仁学了不少技巧才掌握的。
“真脏!”
墨青厌恶地挥手,反手一刀将身后扑上的几名军士,连同他们的兵器一起,砍成两段。
“这样的杀神,竟然用来对付普通军卒?”
修士法体双修不奇怪,可是明明有着修炼之本,却不务正业拿炼体当主业的修士却不多见。至于像墨青这样,拎着大刀片子狂砍乱杀,修士神通只被他用来当清理垃圾用的修士,绝无仅有!
上官穿云的心中,没由来生出一腔悲愤。他亲眼看到,将军派出去混迹于普通军阵的那七名刀手,专门用于乱军中刺杀对方头领的炼体高手,已然一个不剩,全部被人挑出来剁成了肉泥。
其中一人,双手持一把光可渗人的断匕,用出全身力量刺向一名黑汉。还没等他触及对手的衣衫,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一个精悍的矮子,两手如妖兽之爪,以更快的速度抓住他的双臂一扭一扯,骨肉分离的闷声中,将他的双臂竟然从身上生生扯了下来。
其身形尚未落地,那名黑汉当胸一脚,可惜看到那名近卫的整个胸膛都塌陷下去。连惨嚎都只发出半声,就已经变成一块烂肉,再无半点生机。
“罗队你又抢!”
穆铁柱愤怒咆哮着,抬手一拳将一名军卒的脸孔直接打进颅腔,宛如嗜血魔神。小罗嘿嘿一笑,身形晃动,如轻风一般再次消失在人群之中。密密麻麻的人丛不能让他停留片刻,魅影一样忽隐忽现,肆意收割着一条条年轻的生命。
太惨了,只能说太惨了!
将军最强的近卫,竟然连人家一个大头兵都不如。这样的两百人,哪里是这些所谓精锐所能比。别说一千,两千又如何,三千五千又怎样,只要人家的体力没有耗尽,来多少杀多少,根本没有尽头。
四百五十米,正当上官穿云进入射程,手挽巨弓准备第一个做出支援时,一幕令他目眦欲裂的惨剧发生在眼前。
一名军士挥刀砍向另一名黑汉,那个仿佛铁塔一样的壮汉根本不屑于躲避,任由钢刀劈砍在自己肩头,粗壮的身体连晃动都没有,拦腰反击一腿。那名军士愕然中,整个身体登时扭折成诡异的两截,看上去仿佛人在舒展筋骨时抱腿折叠,只不过,是反向!
那名黑汉竟然还不放过,横刀自下而上的直撩,血光乍现。
“扑”的一声闷响,那名面容尚有稚嫩的青年,上官穿云的亲弟弟,前几日还与上官穿云约定要一起返乡探望年迈的祖母的兄弟,被活生生砍成四块!
恐惧的神情凝固在脸上,瞬间呆滞的双瞳正好迎着上官穿云的目光,仿佛是在问他:“为什么才来!”
“我靠!砍掉小爷好几根毛!”唐力骂骂咧咧地拍拍肩膀,转身扑向下一个对手。
。。。
“啊!”
撕心裂肺的一声狂吼,上官穿云眼眶迸裂,眼前一片艳红。全身血液瞬间自脚下涌到头顶,令他完全失去了理智。
什么家族荣耀,什么将军军令,什么未来,通通被他抛之脑后,心里只余下一个念头——复仇!
凶手就在眼前!那名当着他面杀死弟弟的凶手就在那里!自己要杀死他,要在弟弟的双眼合上之前杀死他,将他化为灰烬!
疾奔的身形骤然停止,上官穿云的左脚如铁桩一样夯进地面,激起一片碎石烟尘。巨大的冲击力自脚下传来,让他的腿骨为之呻吟,几乎不堪负荷。
扎马侧身,左手持弓右手扣弦,上官穿云瞬间就做出了堪称教科书精准的挽弓姿态,两臂拉开到极限,死死盯住那名正在死以杀戮的凶徒。
牙齿深深咬进下唇,上官穿云发誓自己从没有如此专注过,他要一击建功,直接将强化炽焰蛇射进那名黑汉没有防护的头颅,必须成功!
不能让他多活一秒,必须一次成功!
。。。
“咻。。。崩!”
两道熟悉的声音传入上官穿云的耳膜,不用看他也知道,这是拉弓开箭的声音,而且是实质箭矢。只有箭簇撕裂空气的时候,才会发出这种嗖嗖的音爆。
对上官穿云来说,那是熟悉而且堪称美妙的声音。每天无论多忙多累,他都会抽出时间,专门练习实质箭矢。那是射手的天职,是一种发自灵魂的眷念与依赖,是堪比手足的绝对信任。
“可是,谁能比自己更快?自己是营中第一神射,怎么会有人抢在自己前面。”
“不对,全营都没有带箭矢,怎么会有这种声音?难道说,是对方在发箭?那又怎么可能?他们还在一千多码以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