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帐内,盼妤外出良久,回来后就见彩英在书台写写画画,面目说不出的肃然认真。
她悄然凑近,见女子握笔的手微然停顿,而后继续埋首。
盼妤顿时轻笑,“外面乱成一团,你倒自在。”
彩英手中未停,似浑然不在乎,“乱成一团的源头之一,疑影就在我身上,夫人今日想必替我说了不少好话。”她这才抬起头,沉静微笑,“谢谢您的信任。”
盼妤毫不意外女子的坦诚,在她身边叹口气道,“你说什么呢?你于我和他有救命之恩,他们并非不通情理,只是碍于兹事体大,不敢放过一丝可疑。”
“我虽理解,依然生气,虽生气,依然毫无对抗的办法。”
彩英终于停笔,将狼毫搁在书台,显得不甚在意,反而发问,“夫人为何信我?你虽是女子,却不逊色男人枭雄,其实,我不信以你聪慧能就此放下对我的猜忌。”
盼妤瞠大的双眼顿时亮晶晶,不惊反笑,“对,我只不过,信你对云乐的真心。”
彩英回首凝视书台上的笔记,沉默半晌,纤弱的身姿因蓦然呵笑轻轻发颤。
“竟是如此?!”彩英抬起一臂撑着额角,颇显慵懒地歪坐书台,“云乐忠勇纯粹,未生不二之心。我们之间,是他先动情。”
“他先主动向我坦诚身份,他承诺带我离开那吃人之地。”她的眸眼因润泽而朦胧,此刻更盛满无名的情愫,“您初听这些,是否以为他在利用?”
盼语呆愣当场,她方才几乎听罢即刻就生答案,能冲口而出个“是”字,但却仍是抿紧嘴,作为一个不谙细节的外人,无论如何也不该给出左右人心的回答。
但彩英并不在意她的回答,“我当然怀疑,当然不信,当然,也沉溺其中。情不知所起,往往一往情深,有些事本不必解释。而猜忌会令愤怒、屈辱与悲伤如影随形。”
“我这种人,及时行乐才是人生正道,留住现在才重要,他既说得出,我就可以信。”
彩英垂首勾起嘴角,“我何其幸运未错看你,也猜测过许多可能性,唯一不想,你之所以放过我,竟是因为自己动了情。”
她郑重地卷好素白纸笺,缓缓伸到盼妤面前,“这是我所知道的所有围地机密,请您在合适的时机再打开。我的意思当然不是此刻,因为,围地还未进入大家视线。”
盼妤将微凉单薄的纸笺攥在手心,总觉得对方此举还有未尽之语,又或似有托付,心中无端涌入一股不安,讷讷地问,“你这是做什么?有我在,无人敢对你不逊,即便,即便——”
“即便,我真是凶手你也要保?”
盼妤直勾勾看着对方,拧眉陷入自疑,“你是吗?”
彩英不答,起身往前走两步,回首将双手背在身后歪头反问,“接下来你们如何打算?以我之见,心思大可不必在司徒国主身上,他行事也算光明磊落,这样到处猜忌也累得慌。”
盼妤眉间舒展,淡淡地笑,“你不用担心,现在事情有了转机。药谷谷主制出了解药,楼飞远中毒不深,如今正吊着一口气,据说,今夜就会醒。”
对面女子的笑容自然利落停在脸上,眼底滑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音调仍然明亮,“我身上冤屈马上可以昭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