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不打算提到自己。
或者再无兴趣追问这女子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
近二十年相守相伴,如今想来仿佛是黄粱一梦。
从接到薛纹庭亲手血书的那一刻,说不清是热血滴破了美梦的泡沫,还是因为忍耐到达极限后,极致的痛苦催醒了梦境。
初启的两情相悦即便是真的,也没有经得起时间的磨砺。
尚且残留的丝缕薄情,即便偶尔点缀了几点真心,他却是再也要不起了。
软在绒毯里的手指情不自禁地抚上胸口。
薛纹凛觉得这一路自己走得太累太苦,他并非没有过思及放弃之时,只不过每每想要放弃时心房总是跳得很快,脑海总是自动闪回太多从少年时两人的过往,仿佛提醒自己,也许再坚持坚持,终究能达成心愿。
但梦不过是梦而已。
强烈的憋闷感随之而来,薛纹凛晕眩着忍耐住手指尖不自觉的痉挛,闭眼的同时咬紧了牙关,“关于军情政务,孤已对军枢处和六部院有安排,若几位阁老有异议,你看着办吧。有孤在背后,他们不敢真心置喙什么。”
“不!。。。。。。”盼妤原就吊在半空的心遽然坠落。
她第一次深刻地感到两人之间的心结沟壑竟会这么深!
她习惯了薛纹凛的沉默,每每自以为沉默便是纵容,
她习惯了薛纹凛妥当安排好一切,每每自以为他在运筹帷幄,便是扶持。
盼妤又想起每次的争执和不欢而散,表面上看来是薛纹凛不满自己驳了他的政令,其实自己为之据以力争的,似乎真的都是站在薛纹凛对立面的群体。
她此刻慌乱至极,一时难以想起自己每次与他据以力争的正义到底是什么?其实未必是正义真理,而难道从来只是自己的私心?
怕他一家独大,怕自己儿子前后豺虎的私心?
自己到底想得到什么?想要薛纹凛变成什么样子?
其实,她从来都不敢真实面对,也说不清。
这般看来,岂非自己真的是一个,首鼠两端,又蝇营狗苟在真情与权欲中的卑劣之人?不不,她明明不是这么想的!
盼妤顿觉胸口冲向喉头的一股气充斥着腥甜,不知是否定薛纹凛的论断,还是否定自己心中的认定,总之她语气仓皇地否认。
“不不,我心中绝无半点容不下他的念头,更无一丝一毫利用你的念头,凛哥,求求你信我!”
她继而茫然无措地叹息,“可是我没办法反驳你。你方才描述的我那么卑劣,我——”
她溃败地倚在墙面滑落在地,怔怔看着自己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