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旖旎阁非但没找到“玄机”,还被困在陌生阵法里,顾梓恒极少这么挫败。
他无法自由移动周身,目力所及是如泼墨般的黑,耳力能及全然一片死寂。
除了身边人时而喘粗气,就连最初隐约听得的水流声也消失不见。
顾梓恒皱眉,用清醒却不甚愉悦的大脑思考应对之法。
“少主。。。。。。”沙哑的声音自顾梓恒身后微弱响起,听来充满关心。
“我很好,你保留体力,容我想想。”顾梓恒旋即闭上眼陷入神思。
可惜思绪飘游,并未顺从紧绷情绪前往冲破谜团之途,从前他每每遇到危险,总能想起有人教的法子,而这一次,还是离开他后自己头次遇险。
这新鲜的境遇才令得思绪越游越远。。。。。。
他想到两年多前,有家医馆正初具名气,自己心中最是烦忧的那段时日。
白日里强自按捺扮演好医者角色,入夜了又自然变换另一重角色。
进入医馆内堂,在主座墙后的位置按下机关,一道暗门便能打开。
门连接着一条长廊,两排壁灯从门口延伸到长廊深处,长廊过后豁然开朗。
一个小院落映入眼帘,夜幕深沉时,院落内四角就会挂起金丝灯笼,昏黄温暖的灯光倾泻如瀑,时而伴随着东边主内室低沉的咳嗽声。
顾梓恒如往常般推开门,清秀温和的声音正絮絮说着话,一阵热浪扑面而来。
“简直胡闹。”秋深露寒,屋内已升起了地龙,说话之人俯身喘咳得厉害,顾梓恒面色凝重,见状几个跨步上前接过侍从的手,将人半扶进怀里。
“他怎么了?”他抬头问侍从。
侍从面容恭谨,在这位年轻主子面前丝毫不敢造次,但又毕竟跟随日头长了,胆子渐渐练长,见顾梓恒眼中疑惑,无辜地投来“自求多福”的眼神。
“。。。。。。”顾梓恒从侍从挤眉弄眼的小动作仿佛瞧出了原委。他单手将汤药接过手里,向床上半卧之人浅浅地递了一口。
“义父这是在恼谁?凡事万不能动气,总归都是儿子的错,您看凛冬将至,您身体最需要静养的。”左不过就是东窗事发,他陪伴多年,充分了解认错紧要性,只不过这会理不清到底要为哪桩事圆话。
自己这位义父,对公务外细微之处神经偶尔粗放,世家贵胄的小毛病一概不少,顾梓恒偏偏理亏在这两年确实干了不少偷天换日的勾当,这才不免心虚。
人倚他手臂的力量躺在怀里,就着手勉强咽了一口,终于抬起头。
是一张令人朝思暮想的容颜,两年过去,依然风姿卓然。
男人消瘦荏弱,许是沉疴许久,脸廓格外鲜明,显得五官更加秀丽。此刻,他绷紧下颌,正强忍着不适,因为咳嗽,眼眶边沿泛着潮红,一副泪欲盈掬的模样。
顾梓恒面上如常,心里忍不住在呻吟,谁能面对这副容貌还能保持坐怀不乱?
曾被誉为大嵊五十年不遇之“西京致景”,至此无人超越,又因位及至尊累加军功而素有杀名,在荣耀和威名之下,昳丽非凡的容貌才显得有些多余。
“你们如今主见大了,竟敢,咳咳,串通一气瞒着我。”
美人即是病人勉力说完话,眼角的潮红又深重了两分,看得顾梓恒心疼不已。自家义父才醒来月余,甚至醒来后也时而心怀死意,若非千珏城源源不断送来名贵药材勉强支撑,他未必能幸运地重活一世。
天不收人就应好好活着,他已用死与千珏城完成和解,再用重生两厢成全。
时光总能治愈,能静静温润心性,能沉淀脑海纷飞絮羽般的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