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毓,”我小心翼翼靠近他:“我是林睢。”
我说怎么电话里的声音一直断断续续的,原来手机被他攥在手里,压根没放在耳边。
我大概自我介绍了三四次,他才察觉到我存在,掩耳盗铃地偷瞄了我一眼。
我也是耐心好,还在旁边问:“你还记得我吗?”
他迟疑了一下,对着墙角点了点头。
“你是来找我的,对吧,”我努力劝说他:“这里人太多了,我们去我家,坐下来好好聊天好吗?”
这家伙过了七年,最多长了两岁,我感觉我自己就跟心怀不轨的怪叔叔一样,何况我现在这副尊容说怪叔叔都抬举了。那几个围观的女孩子显然也是这样想的,一直对着我指指点点。
我只好把围巾又拉开一点,露出三分之二的脸,免得白毓觉得我是别人冒充的。
但白毓压根不看我的脸,反而盯着我打着石膏的手,神色之专注,简直像下一秒就要在石膏上写出一首歌来。
“嗯,没错,我跟人打架,把手打断了。”我耐心跟他解释:“你看我都是病号了,再在这站下去说不定要晕倒的,所以你先跟我上车好不好。”
为了帮助白毓理解,我还做了个晕倒的鬼脸给他看。
白大少爷总算不再跟那个墙角难舍难分,乖乖被我拖着出了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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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的路上,他又开始盯着车窗外出神,我从自己的黑名单里翻出叶桑青,给她发了个短信,说白毓现在在我旁边,要她思考一下一个自闭症患者到底可以跑多远这个问题。
等我怼完叶桑青,发现白毓已经在玻璃上写了半阙苏轼的少年游。这应该是他给我填的《围炉夜话》里那句话的典故来源。
“自是心间日月不与人赏,飞雪似杨花。”
真正的天才就是这样,看见什么就能写什么,像我看见外面的大雪就只想回去煮饺子吃。
我感慨了一番,从车里翻出自己私藏的杏干给他吃,白毓迟疑了一下,还是吃了。
其实我觉得叶桑青对白毓的照顾真的有问题,要是白毓写出一首好词就给他吃点好吃的,先不说白毓成就会不会超过简柯,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瘦。
到了我们家,他又在花园里逗留了一下,盯着雪堆里开的番红花不肯走,可怜我把自己外套让给他披着,自己在旁边冻得瑟瑟发抖。
等到终于坐在客厅里,我脸都冻木了。
我裹着毯子看着白毓,白毓看着壁炉里的火。
“你吃饭了吗?”我觉得还是先寒暄一下,免得直接问到主题白毓会承受不住——他交不了稿的样子我太熟悉了,当初街灯写半天写不好,也是这样直接过来要见我的。
但我不问主题他压根不理我。
杨玥泡了茶过来,我把杯子握在手里暖手,发现白毓一直把一只手揣在裤子口袋里。
大约等了十几分钟,我都用一只手自力更生地煮了饺子端上来吃了,白毓总算把他口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犹犹豫豫地递到我面前。
那是一张皱巴巴的纸,我隐约猜到是什么。
“给我的?”
白毓点点头。
我迫不及待地拆开,白毓的字非常俊秀,这首歌的歌词并没写完,我看见白毓给这首歌起的名字是《我们》,最前面的一段是:
我们出生在时间的旷野上,我们流浪在黑暗里。
我们有复杂的感情却无处皈依,我们拥有同一份深情却各自藏起。
……
他把最后一句改成“在有生之年遇见你,已花光我所有运气”。
我明白他的意思了。
“你不想写这首歌了吗?”我知道这已是修改过无数次的结果。写歌写词都是这样,一开始不适合,怎么写都没用,像我写了七八年歌,只能写热血和冷眼,这是唯一一首比较温暖的情歌,正巧把白毓给难倒了。
白毓又开始紧张地看着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