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艾担忧地看了她一眼,见苏瑞还是安安静静的,不哭不闹,只得暂时不管她,而是兀自转向了斯杰。
斯杰变了很多,太久没有好好地刮胡子了,他的下颌满是胡渣,才二十岁,看上去却和二十五六差不多得年纪,这段时间,他一定吃了不少苦。
几乎在看见他的第一眼,李艾就想原谅他。他已经付出代价了,如果这次能平安过关,那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他还小呢,谁年轻时不是一错再错?
上一次,他跌得还不够重,这一次,够了吧,应该够了。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吗?”李艾没有叙旧,而是很直接地问。
她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想通。
想不劳而获,就永远不会真正拥有什么。只要他明白了这个道理,这场牢狱之灾,也算值得。
“还不是因为,我有一个叫做斯冠群的叔叔。呵,他简直就是我的灾难之源。”斯杰低下头,自嘲道。
李艾放在桌上的手牢牢地攥紧。
“所以,你认为你今生的不幸,都是因为你父母的缘故?”李艾的声音变得冷冷的,斯杰当然也听出来了,他知道自己失言,可是,刚才那一句话,几乎没有经脑子,自己就出来了。
他并不是想怨天尤人,只是这一辈子,都生活在那个人的阴影下,斯杰即便想释然,都不可能完全放得下。
“抱歉。”斯杰的态度也软了下来,他低声说了两字,努力转开话题,“你在国内过得还好吗?”
“并没有什么不好。”李艾也叹了口气,不如方才那么冷漠了,“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会被搅入这种事里?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告诉我,我才可以帮你。”
斯杰于是开始说那件事的来龙去脉:开贸易公司,接到第一个单子,亲自押送,被捕,在船舱上发现非法枪械……
李艾耐心地听着,她已经发觉了此事的疑点重重,可是,这件事的所有相关人员,全部无端端地消失了。斯杰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而要在短期内找到那些人,根本是天方夜谭,据检察院的工作人员说,那些身份压根就是子虚乌有。
“如果真的无法翻案,会是什么结果?”李艾问。
“二十年,或者……终身监禁。”斯杰低下头,很轻很轻地回答。
李艾没有说话了,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你不要管这件事了,那些人全部是有背景,如果你插手,他们会对你不利,这也是我一直不想告诉你的原因。”斯杰又很快加了一句。
他还是担心李艾会卷进来。
李艾看了他一眼,也不免激动,“你如果真的为我着想,就不该背着我做这些事情,别再试着给我惊喜了,你只是给我一次又一次的惊吓。我真的怀疑,也许,你对我来说……真的太幼稚了。”丢下这句话,李艾站了起来,转头就走。
斯杰惊愕地看着她的背影,脸上慢慢浮出沮丧与绝望来,到门口的时候,李艾顿住了脚步,她没有回头看他,“我们还在一起,所以,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可是这件事解决后,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她当然不会对斯杰坐视不管,可是,这样隔着栅栏,看着对面那个惊慌失措的男孩时,李艾突然觉得很累。
她只想找一份安稳的感情,并不想一次又一次地等着对方浪子回头。
斯杰的嘴张了张,李艾已经走了出去。
苏瑞则迟了一步,她转身看向斯杰,轻声道:“如果这件事真的是莫梵亚做的,你会没事的,梵亚……并不会牺牲无辜的人。请放心。”
对于这一点,苏瑞是坚信的。
斯杰嘲弄地笑了笑,“人是会变的。”
“可总有一些东西是不变的。”苏瑞也很自然地反驳,“也许,你也应该找一找什么才是对自己最重要的东西,而不是一味地被这个花花世界迷惑。当初李艾喜欢上的你……只是一个喜欢音乐的男孩子,并不需要你多有钱,或者多有才干,那不是属于你的世界。”
而且,就算莫梵亚再怎么变,当初那个将小狗抱起来的少年,绝对不会变成是非不分、善恶不明的人。他会迷惘,会找不到方向,可是,他不会伤害无辜,不会用损害别人来满足自己的利益。这个时候,如果她都不能相信他,他又怎么来相信自己呢?
在这一点上,苏瑞似乎从未怀疑过。
“还有,”临行前,苏瑞望着他,继续加了一句,“如果别人利用你来威胁你的亲人,那恰恰代表,你对他很重要。”
斯杰怔了怔,一脸的若有所思。
苏瑞走了出去,方才梦游般的神色已经渐渐清明了,李艾在外面等着她,她知道方才的苏瑞还在麻木的状态,她等着她清醒,李艾甚至已经准备好了苏瑞的歇斯底里。
可是,苏瑞从房间里出来后,却仿佛一个正常人似的,那么平静。
“苏瑞,你……不要紧吧?”李艾见到她这副表情,反而更觉得担忧,她倒宁愿她哭出来,苏瑞与母亲相依为命了那么久,感情之深,可想而知。
她不可能无动于衷的。
“没事。”苏瑞摇头,“乐乐,在密祜,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