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还不少,两只大蚌嘴里含的都是排列整齐的珍珠群,她拿剪刀撬开,一只里头有十八颗,一只是二十二颗!大小非常匀净,都是八九毫米的,形状也非常规则,几乎全是圆形,很少有椭圆的,更没奇形怪状的歪瓜裂枣。
最重要的是,淡粉色的珠光莹润,细腻优雅。这样的光泽在百货商场也不一定有!
当年,黄柔的十八岁生日礼物就是一串大溪地珍珠项链,是法国原装设计进口的,全北京城只有三十串。但轮到她选的时候只剩最后三串了,都有瑕疵,要么大小不够匀净,要么光泽不够金粉,最后选了一串还能接受的。
她记得清清楚楚,一共五十三颗珍珠,花了九百九十九块!
为此,继妹没少跟她闹矛盾,还撺掇着继母跟父亲闹,最终父亲又花了更贵的价钱给她买了一串才作罢……当然,那都是父亲还没坐牢的时候,后来父亲被抓,她们搬到黄鱼胡同,项链也早被抄家的抄走了。
后来想想,那项链能卖这么贵,凭的不就是“大溪地”的牌子吗?要真跟这几颗比起来,也不见得好多少。
如果那样的都能卖小一千,那现在这些,岂不是……
“妈妈,我能戴流氓项链吗?”幺妹晃了晃她的袖子,她实在是太想要了。
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提要求。黄柔哪还想得到什么价值,什么品质,“好,只要宝贝儿喜欢,妈妈给你串。”
幺妹高兴得跳起来,“哦耶!妈妈你刚才叫我什么?”
黄柔忙着收拾床铺,“当然是幺妹呀,崔幺妹。”
“不是,是前面那句,你说只要什么喜欢?”大大的眼睛里藏着狡黠。
“宝贝,你是我的宝贝闺女呀。”
“诶!我听见啦,妈妈你也是我的宝贝妈妈!”
黄柔再次忍俊不禁,她的小心肝呀,这嘴巴真是越来越甜啦,以后也不知道会便宜了哪个臭小子。手上却迅速的打来一盆清水,将三只河蚌泡进去,找来家里所有的刀具,反正她也从未取过珍珠,试试吧。
“宝贝妈妈,你一定要轻点儿哦,别弄疼蚌蚌。”
“好,你先帮妈妈把门,别让其他人看见好不好?”其实是怕搞不好太血腥吓到她。
幺妹自觉身负重任,拍着小胸脯保证:“好哒宝贝妈妈,谁也不让进来喔。”
黄柔先用菜刀撬开一条缝,把一小块竖条状木头卡在两半壳的中间,再用牛耳尖刀小心翼翼的挑开珍珠囊,虽然从没取过,但她曾经看过书上介绍,知道珍珠的形成原理。只要轻轻的挤压珍珠囊,圆润润的珍珠就一颗颗的蹦出来了。
只要珍珠囊还在,它的上皮细胞还会继续分泌珍珠质,不仅不会死,以后还会继续形成珍珠,可多次循环利用……才第一次干,没想到还让她干成了。
黄柔擦擦脸上的汗,以前连蚂蚁都不敢踩死的人,现在居然能“杀”蚌取珠了。
一开始数的四十颗,其实还有几颗小的藏在珍珠囊深处,等全部挤出来,洗干净泥沙,哎哟,居然有整整四十五颗呢!
四十五颗,幺妹脖子细,足够串一串大项链啦,剩下几颗还能给她串成手链,够她美的。
再想到闺女戴着它们的模样,都说珍珠配美人,可不就是个珠圆玉润的小美人吗?
每一个母亲,都想把自个儿闺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曾经自己很渴望却没得到的东西,都想给在她身上,黄柔也不例外。
曾经,她因为一串珍珠被继母继妹折腾得人仰马翻,被她们换着法的打压陷害,夜深人静时也曾暗自发誓,等有条件了她要戴十串八串。现在,她自个儿是实现不了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闺女身上。
宝贝崔绿真,以后你就是要天上的星星,妈妈也想办法给你摘来。
当天夜里,趁着天黑,黄柔将两个已经被取尽珍珠的蚌送回坝塘,能不能回到闺女说的“落水洞”,只能看它们运气啦。
至于剩下一个呢?因为她实在撬不开,就让幺妹拿去玩了。
崔建军又带回一个好消息,那菱粉被刘会计和陈出纳尝过后都说好,不知怎么传到厂长和书记耳朵里,亲自找到门房去。
“小崔啊,听说你们家自个儿做菱粉?”
崔建军被吓得不轻,他只是一个小小的连正式编制都没有的门卫啊,这两樽大佛怎么来了,而且还是同时来的。谁都知道厂里书记和厂长不对盘,一个主管党政,一个抓生产,经常因为不懂对方的业务而决策冲突,以至于手底下各自代表他们阵营的会计和出纳也互相不顺眼。
会计和出纳不对盘有个好处,就是更能互相监督,都睁大眼睛拿放大镜找对方纰漏呢,谁要敢算错一个零,或是入错一次账,都能闹到总厂去。
所以,老厂长贪污下马了,他手底下主管财务的人却能安然无恙,全身而退。
崔建军虽然不大懂这些党派之争,但对领导权威天然的畏惧却是实打实的。“对,对,是有做但不多,我们都是自个儿吃,领导放心,绝对没有投机倒把。”
大领导们相视一笑,就是投机倒把又怎样?一点儿吃的能倒几毛钱?
“你放心,我们找你是想问问家里还有多余的菱粉没?能不能匀几斤给我们?”做到他们这个位置上,大鱼大肉其实已经没什么吸引力了,唯一能体现欣赏品味的就是一个“新鲜”,一个“稀罕”。
况且,菱粉吃着确实解暑。像没牙老太太的嗦粉式吃法他们不喜欢,可熬的时候扔几个红枣枸杞进去,做成凉皮凉粉哪个中年男人不喜欢啊……最重要的,送人也拿得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