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笑语嗷嘈正当乐,邵子姜见外间小丫头们都在日头下候着,心下不忍。出言让红凝将各色干果点心拣了几样,满堆了一茶盘,与外间那些丫头们吃。
沈辛夷见状,索性嘱咐秋玉道:“今儿就我们娘仨,也无外人。你将外间那些丫鬟婆子都打发了,也叫她们宽泛宽泛。”
众人见沈辛夷这般施恩,都乐得自在。屋内只留了几个大丫鬟伺候,其余散众皆聚到院内耳房闲磕去了。
沈辛夷饮尽盏中余茶,转首见那格中的蜜饯金枣所剩无几。且又瞧着子期只管拣那金枣吃,不禁皱眉说道:“这蜜饯金枣最是甜腻,你也不怕齁着。爱吃也不是这通吃法,仔细伤了胃。”
邵子期自拈了一粒蜜饯金枣,递与沈辛夷说道:“娘亲且尝尝,虽吃了不少,却是一点都不腻呢。”
沈辛夷细嚼了两下,笑道:“倒是与往日味儿不同,可是换了师傅?”
秋玉取了碟子,伺候着沈辛夷吐了枣核,才回道:“是个叫环儿的小丫头说得方子,厨房里照着做了些,倒像那么回事,今儿才呈上来的。”
邵子期一听,问道:“可是那个高高个儿细柳腰,长眼双燕眉的那个?”
“正是。姑娘认得?”
“前儿秋玉姐姐差她送我,还说要替她讨赏呢,后来混忘了。”邵子期转眸一想,又随口说道:“秋玉姐姐得空多照看些罢,也不算我失言。”
“你这小滑头,既应了人家,哪能这般了事。”沈辛夷轻敲了子期一指头,嘱咐秋玉道:“左右无事,叫那小丫头来我瞧瞧,看当不当的咱们二姑娘的赏。”
秋玉应了一声,自去了旁间耳房唤了环儿进来。那环儿也是个知机的,才刚站定,便恭敬地行了礼,俏生生的说道:“奴婢环儿叩请主子安泰。”
沈辛夷抬眼看去,只见那环儿穿着一身碧色水绫袄,上配着青缎掐牙背心。虽无十分姿色,倒也算个俏丽丫头。说话也算伶俐,举止看着也大方,只不知行事如何。
沈辛夷心念一转,便开口道:“听说这蜜饯金枣是你出的方子,倒是个巧心思。”
环儿微低了头,恭谨回道:“奴婢祖籍是下河乡的,自幼在枣子里泡大的,一个腌渍果脯的法子,算不得什么巧心思。”
“下河出金枣,你的心思倒是不辱没这出处。”沈辛夷夸赞了一声,又上下打量了环儿一眼,阖目说道:“正巧前儿子期说要给你讨赏,今儿这金枣方子又献的巧,便一并赏了吧。”
环儿闻言,心中念头一闪,并不急着谢赏,只面露恳然色,言有惶惶意。恭敬回说:“都是奴婢分内的活计,不敢邀赏。若说要赏,还是秋玉姐姐教的好。”
沈辛夷见环儿话回的漂亮,遂打趣秋玉道:“你看看,就你会调教人,一个个都排着队给你邀赏。”
“是夫人御下有道。”秋玉羞然道。
邵子期朗然一笑,从旁随喜道:“追其源头,还是娘亲会打理人。”
“你们这些猴儿,一唱一和的专会哄我开心。”沈辛夷笑啐了一口,见环儿这般知趣,遂说道:“赏罚分明,才是立家之道。我记得子姜院子的二等丫头里,还有个空缺,你且跟了她去吧。”
环儿一听,喜不自胜,当下便叩了头。嘴里的吉祥话儿更是未曾断了,直哄得众人喜笑连连。
不多时,天色将阑。沈辛夷差婆子去外院问信,知邵长韫外宴未归,才传了晚饭进来。娘仨一同用了晚饭,子期、子姜两人才各自散去。
环儿趁着众人晚饭间,自收拾了包袱。当下,便跟着子姜回了居贤院。
真是一朝翻身得青目,鱼跃金门便成龙。只不知这环儿扣贤堂,福祸言尚早。
要知此后种种,且听后文细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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