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当得起先生一称,小的潘二。”夏衡缩了脖子,连连摆手,大呼不敢。“罗爷整日伺候国公爷,那些字儿画儿的,还不是整天见。小的今儿才叫开眼呢,国公爷人长得俊朗,运笔更叫一个干净漂亮。”
罗亿见夏衡未曾上道儿,暗骂一声,脸上却堆了一丝悲戚之色,叹声道:“不瞒潘师傅,小子三门外伺候的,哪能得运伺候国公爷。今儿,若不是那几位哥哥嫌外头日头毒,寻地避避暑气,小子也不能沾着咱国公爷的边不是。潘师傅,就可怜则个,许小子瞅一眼,让咱也沾沾运道。”
“罗爷这话严重了,人说宰相门前还七品官呢。更别说这堂堂国公府了,这气派、这架势,哪里寻去。罗爷的官儿,肯定比宰相门前的七品官儿大。”夏衡诺诺而言他,一面留神打量罗亿,一面随手胡乱比划道:“要我说,怎么也得……也得十品。不,肯定是十八品。”
罗亿见夏衡越扯越远,也失了跟他套话的兴致。又见那画轴正在他腰间别着,遂抬手撷了片细叶,挥手向夏衡腰间掷去。那画轴得了一击,瞬时跌落在地,骨碌碌地散了出去。
“哟,这可了不得了。”罗亿口中惊呼一声,接连快行几步,抢先去拾拣那画轴。
夏衡眯眼看向罗亿佝偻的背影,心中猛然一凛,此人身手超绝,能在自己毫无感觉之下,将画轴准确击落,绝不是一般高手。
至此,夏衡方才明白,邵长韫为何让他将画轴放于明面。原来,邵长韫早已料及罗亿会有窥探之举。夏衡不禁暗自庆幸,自己未行莽撞之举。
心念一转,夏衡面上满堆谄媚之色,畏缩缩地迎了上去,怯懦道:“这,这……可如何是好,罗爷说这千金一字。我这一个不当意,得磕了多少银子去,罪过罪过。”
只这一语当间,罗亿业已将那卷轴中的内容尽数阅完,遂一面小心翼翼的将那卷轴收卷起来,一面假意训斥的道:“国公爷的东西也这般莽撞,也不摸摸自己腔上有几个脑袋。要是磕碰了,拿命殉了不能够!”
“求罗爷原谅则个。”夏衡越发窝肩缩背,一副喏喏不敢反驳之态。
罗亿见夏衡这般猥琐样儿,自抬手将那画轴塞进夏衡腰间,就这一送一塞间,罗亿右掌已将夏衡身上扫了一遍。见未有异样,才啐道:“土胚子,滚吧。”
夏衡正乐得脱身,拔腿就往街门蹿。谁知那罗亿猛可里一抬手,一把扯住了夏衡肩上木箱。夏衡心底一震,眸中寒意一掠而过,转身又是满脸谄谀样,小意道:“罗爷还有什么吩咐?”
罗亿掂手试了那木箱,分量与早先倒是一般无二,便随意扯道:“你这箱子里装的什么宝贝,沉甸甸还挺打手的。”
“就是平日里趁手的家伙事儿,罗爷是贵人,哪里见过这些夯物件。要不小的开了,给罗爷打打眼?”
话未说完,夏衡心念一转,又涎皮赖脸地凑了上去,赔笑道:“罗爷,那国公爷不是说还要留饭留茶嘛。您看看,是不是……咱们边吃边看。”
罗亿见他一副上不得高台盘的穷酸样,也懒得应对,遂抬脚狠踹了一下,骂道:“下流行子,罗爷也是你叫的。”言罢,负手踱步自回院内盯梢去了。
夏衡虽说让他踹了个筋斗,却也趁机脱了身。待出了国公府,自是另有一番乔装。
而这府内,及至夜深人静之时,一只浑身墨黑的信鸽自定国公府内一掠而过,鸽腿所束的素锦之上,仅书两字之言。曰:风平。
真是好一出绣门深锁藏风雨,墙里闲情墙外谋。晨梦将醒时,院内玉手撷花娇人俏。曾几何时,院外神谟庙算帝王谋。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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