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听我说!”盛惟乔还从来没见过冯氏对自己露出这样的神情,吓坏了,赶紧解释,“都是这只外室子……”
“你闭嘴!!!”冯氏的性格本来还是算得上温婉的,对唯一的女儿尤其的有耐心,但这段时间以来,盛家的事情,尤其是后院的事情,简直就没停过!
她作为当家主母,从昨儿个白氏溺毙的消息传过来起,更是忙成个陀螺——偏偏上面的公婆、中间的小叔子、底下的侄女,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冯氏再好的性子,也有点忍无可忍了!
方才跟婆婆明老夫人禀告完盛惟娆的身孕,又受婆婆之命,再来朱嬴小筑找盛惟娆,费了半天唇舌,侄女却是油盐不进!
心力交瘁的冯氏好不容易才按捺住脾气,出来时听说女儿还在后院跟盛睡鹤说话,还以为盛惟乔已经被盛睡鹤哄好了,兄妹俩个又恢复了才从玳瑁岛回来的融洽,所以才说了这么久的话呢!
于是,期待可以用兄妹和乐一幕治愈一下自己的冯氏,悄悄带着细泉来到后院,迎接她的,却是自己心目中向来天真可爱、乖巧懂事的女儿,毫无大家闺秀该有仪态的爬在石桌上拼命掐盛睡鹤脖子!!!
这种惊喜,冯氏完全没办法接受!
她平生第一次吼了女儿,“你看看你刚才的样子!再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还有没有一点女孩儿的模样!有没有一点做妹妹的样子?!”
盛惟乔被亲娘训斥的简直懵了!
明明是那只外室子太气人,现在居然全成了自己的不是?!
盛惟乔越想越委屈,眼中渐渐蓄满了泪水。
然而冯氏的怒火却还未发泄完:“你也有十三了!往常你姨母常劝我多给你些规矩,我总想着你向来懂事,很没必要用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拘束你!因为你在为娘跟你爹心目中,一直都是个知道分寸的好孩子!现在看来,为娘实在是太自信了!”
她用不容置疑的语气拍板,“明儿个我就找两个姑姑来教你规矩——你要是不好好学,看为娘怎么收拾你!!!”
“到底他是您跟爹爹的亲生骨肉,还是我才是您跟爹爹的亲生骨肉?!”盛惟乔听到这儿,再也忍不住了,跺了跺脚,放声大哭,“明明是他不好,凭什么都怪我?!我就不学规矩,我就要他滚出去!”
“娘您误会了!”她这儿大哭大闹,盛睡鹤却捂着喉咙走上来给冯氏行礼,特别真挚道,“原是孩儿不好,说话得罪了妹妹,妹妹这才会失态的。”
盛惟乔不知道这叫“以退为进”,边抹眼泪边朝冯氏大喊:“您听听!您听听!他自己都承认了!全都是他不好,他活该!”
“就算你哥哥说话失了口,你就可以对哥哥动手?!”冯氏厉声喝回去,“而且还是爬上桌子动手——绿锦绿绮这俩丫鬟都未必做得出来这么粗野的举动!你看看你还有点小姐的样子吗?!”
“自从这只外室子回来,娘就一个劲儿的说他好话,什么错都是我的!”盛惟乔觉得如坠冰窖!
朦胧的泪眼在冯氏与盛睡鹤之间来回逡巡,喃喃道,“难道当初外祖母说的话是真的,当年娘还没出阁时,爹娘就恨不得成天黏在一起,这只外室子……不!这盛睡鹤,其实是您跟爹爹成亲之前生的亲生骨肉?!就像娆妹妹的打算那样,为了您跟爹爹的名声,一直把他寄养在外,现在才以外室子的身份认回来?!”
她越想越觉得这就是真相,“所以您跟爹爹才变着法子说他的好话!所以他一回来,您跟爹爹就都不那么疼我了!因为他才是您跟爹爹最喜欢的孩子,我这个不能继承家业的女儿算得了什么!?是不是!?”
盛睡鹤仿若心虚的低下头——怎么办?这女孩儿越来越好玩了,他要不是反应快,立刻强迫自己回想过往那些悲惨的记忆,绝对绝对会当场笑趴啊!
“……………………………………!!!!”冯氏脸上青一块白一块,几次伸手、缩回,再伸手、缩回,最后到底还是狠不下心来揍她,只咬着牙吩咐细泉,“把她给我关祠堂里去好好反省!!!”
“去祠堂就去祠堂!”盛惟乔这时候满心都是“爹娘有了儿子就不疼我了往后我一定会不断失宠最终彻底被冷落被遗忘最后在一个凄凉的风雨之夜郁郁而终”,哪里还记得上次关祠堂时的惊魂之夜——以她现在的心情,记起来了肯定也不会服软的:那叫她的脸面往哪搁?
所以闻言立刻跺着脚,愤慨的喊道,“就是您不叫我去祠堂,我也不想再在这个伤心地待下去了!”
冯氏本来被她的臆测弄得满腔怒火,听了这句话却差点笑出声,心情也平静点了:“好吧,那你快点去收拾东西,为娘就不耽搁你离开伤心地的时间了——老规矩,不许带丫鬟!”
于是,时隔两个月不到,盛乖囡再次回到了祠堂厢房的稻草堆上!
将手肘抵住双膝,托着脸,皱着眉,她恨恨的想:“以前听人说当父母的最爱重男轻女,我还不相信——明明爹娘那么疼我!结果现在盛睡鹤一来,果然他们就不喜欢我,专门喜欢那个盛睡鹤去了!!!”
她之前排斥盛睡鹤的时候,也想过如果自己有个同父同母的亲哥哥就好了,那样外面的私生子哪来的资格登堂入室?!
当年她姨母宣于冯氏,之所以能够在丈夫宣于勒去世后,将丈夫的私生子、庶出子,包括几个女儿,统统赶出家门,固然跟宣于冯氏手腕过人,又有冯家、盛家作为引援有关系,归根到底,却是因为她生有宣于涉这个宣于勒的嫡子。
不然,宣于冯氏手段再厉害,又哪能断绝那些人对宣于家的觊觎之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