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嘉淦感到怀里绷紧的身躯慢慢放松,这才试着悄声问道,“方才会是他们吗?”
文周易不答,有不确定,也觉得不会是。按照送口粮的间隔,应还有一日。
“我看这给口粮的速度,再早也要明日才来。”
这会子倒智商回神了。文周易半垂首兀自笑笑,难得调侃的心情未放许久,又忙不迭开始说话。
何嘉淦伸手擦擦他额头上冒密的细汗,叹气道,“你总是攒些力气便要说话,不如歇歇吧。他们既认我是目标,自不会把你如何,本官相信济阳城刺史,相信邪不胜正。”
文周易闻言一怔,一会听他终肯坦诚亮明身份,一会听他青天白日做着糊涂梦,愣是没接住话,过了一会,他气极反笑。
“这里不是千珏城,不是你大钦差耀武扬威之地,这里是西京最蛮化之地。你独身在外,都是这般天真气?还是济阳城刺史给你灌了迷魂汤?”
何嘉淦现在已经习惯性脸红,他于出门在外自我保护方面颇有自知之明,说白了大约还是策论书圣贤书读得多了,对来自社会的花样毒打茫然无知。
他年纪比文周易看着不止大了十几岁,又身居高位多年,这些优势在这几日实战中令他毫无胜算和颜面也罢,但就同读圣贤书这件事,何嘉淦还是略略想不通。
“你这小子,看着年纪不大,也是一副书生模样,如何要奚落同道中人?”何嘉淦终于讪讪回嘴。
他待人向来不论出身,不以官阶压人,凡事只争个理字,倒也不在文周易面前摆架子。
文周易仰身靠在他并不强壮的手臂上,仓促吐纳了几次,转移话题道,“这里是井底。”
他身上一直因服用香素会散发只有某些灵物才能嗅得出的气味,原以为是那畜生苏醒的时间推迟,如今看来,应是香味被强行阻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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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周遭环境到何嘉淦的描述,似乎一切这样才符合逻辑。
也因如此,才更加棘手。
他们第一次苏醒时并不知时间过隙,但若浑身漉漉,不该感觉不出来,既身上还能一时无察,说明并非实井。涨水时阻断香气,水干涸时便有人下来送吃食。
文周易脸色看起来有些难看,何嘉淦隐约看出严肃性,这青年头一次有这样的表情。
“你有什么顾虑还是不好的想法?”
文周易侧头干咳了一声,严肃道,“是有不妙的设想。这口粮并非他们有意间隔着日子来送,是看天来送。
“从何说起?”
“大人不知这济阳城冬季的厉害,时常有风有雨。。。。。。”
后话不用赘述,何嘉淦就懂得了,贼人利用井口做隐蔽,若天公不作美,日日等不到井水沉降干涸,那他们岂不是坐等饿死渴死?
当下,何嘉淦也显得十分狼狈。
两人一时无话,四面静寂。
文周易半眯着眼,一直没力气挪动,同一姿势能保持许久。忽地,二人脚下传来一阵窸窸窣窣摩擦地面的声音,文周易因病着,耳目也不怎么聪颖,直到大腿爬上一只活物,竟毫无感觉。
那活物沿着大腿快速爬上文周易的左边胸口,一直爬到他手臂,文周易昏昏沉沉感觉瘙痒,迟钝地垂首看了一眼,还没反应过来。
那活物尾巴有一搭没一搭轻轻拍在手臂上,屁股对着文周易,与神经绷紧的钦差大人来了个亲密的四目对视。
何嘉淦:“。。。。。。”
活物: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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