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落那日的回忆到此结束,顾梓恒自问,义父若遭遇险境,会如何做?
他薄唇抿紧,唇角已经起皮,此刻正深切感受自己的狼狈,有些恼羞成怒。
“此地为谁修建?”顾梓恒强自镇定地轻声问话。
久在幽闭之中难免容易慌乱,而顾梓恒又生怕同伴过分担心自己。他二人被拘在墨黑沉寂的四方空间,伸手可触只有一大片湿黏的苔藓。
这里是旖旎阁的两重墙体内部。半炷香前,他们已顺着墙体完整移动了两圈。
除了徒废体力不断重新回到原地,他找不到墙体里有任何破绽,更没有出路。
无论如何移动,就是出不去。
二人在移动,墙也在移动,里墙套外墙,丝毫摸不着变换规律。
背后传出两声轻咳,顾梓恒屏气仔细听,庄清舟正断断续续回答自己问话,“尚不知。我初来时便查阅过筑物档,此地建造于始宗称帝前一年。”
前朝修建?那年济阳城因藩军后防补给线过长,一直被大嵊余孽捏在手里,是最后一批从前朝手中攻破并解放的城池。
“若与前朝勾连,为何之前数任刺史竟未察觉?筑物档中没有详实记录?”
庄清舟听懂顾梓恒疑惑,解释道,“少主,前几任若无知也不是没有可能。我是首个白虎营出身刺史,此前刺史任免主动权一直在中枢阁手里。”
顾梓恒口含嘲讽,“难怪义父只得另辟蹊径,凭中枢阁的老货也能成事?”
他家义父对此地军枢部署关心异常,时常问询防务,通常以留布眼线为主要手段,极少在刺史这样的行政官员位置上安插亲信。
一则懒得引来中枢阁关注,二则暗地行事相较明面上还是略略方便。
千珏城少有人知晓此地被收归回西京前的某些轶事,所以济阳城若早被人觊觎,那打它主意的人只会是敌人,不大可能出自西京朝堂。
话又说到这家烟花之地,只怪庄清舟经历太少,来不及摸清楚底细。
顾梓恒来不及怒其不争,又问,“方才自二楼跃出,你可看到什么异景?”
庄清舟轻吐一口浊气,内里苦不堪言。
他虽上过战场,终比不得顾梓恒从能走会爬时就在刀枪血海中历练。
此刻,体力加速散退,因密闭时间久了,又盲目徒劳移动半晌,庄清舟脑海正自助发力地拧成一团,眼瞧着马上能炖出一锅粥。
异景?就是光秃秃的墙而已。青年半咳半提气强撑着回答,“从二楼的高度目力所及,除了旖旎阁高低两重墙看不到其他。”
高在内,圈住了恩客的极乐;低在外,隔绝了百姓的悲欢。两墙沿着旖旎阁方圆围住两圈,平行之间足有一人拦手之宽,又在其中砌筑了列距不同的短墙。
“就像。。。。。。”顾梓恒陡地精神一振,旋即又一阵头皮发麻。
八卦阵。青年先是一阵狂喜,因为认出是何阵。
继而心中无限泛起后怕的涟漪,因为,顾梓恒不通此道。
天机地理、文法演算他不精巧,就是奇门八卦没学好。
与顾梓谨那小子刚好相反,“破阵不可用蛮力,需找到正东‘生门’打入,往西南‘休门’杀出,复从正北‘开门’杀入,即可破阵。”
弟弟的话在脑海无限重复,却也并无太多用处,他最多勉强背下来这段。
顾梓恒无比挫败地想,他们跃入墙体时正值月黑风高,落地位置大概便是阵眼,阵眼中心触动机关,关闭了平行上方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