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漫漫,明明已经经历了许多事,暮色沉沉仍不见月。
各自回房的人里不知几人能入睡。
薛纹凛就歇在小耳房,睁着那双大大的凤眼,别说入睡,都不敢躺。
因为有客人从。。。。。。隔壁不请自来,只剩一只脚没进门了。
“你——”
对方还板着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令薛纹凛心中那股懊悔简直像海上翻潮油然而生。
小耳房仅能从外锁门,里间又只在一人半高的墙上开了张小窗。
此前薛纹凛担心一朝生变,自己若被人有意锁在其中,让自困与救援都不得法,于是不但时时虚掩,甚至在门脚处特地卡垫了小木块。
不曾想有朝一日,这机关“倒打一耙”先报应到自己身上。
他其实并不担心盼妤有什么行事荒诞,只不过夜半岑寂,唯恐对方比心交心。
薛纹凛倚坐在床沿,腰际轻轻搭了薄毯,虽是靠坐的姿势,其实正打算闭目养神。
“睡不着,不过——”她披着薄氅施施然踏进另一只脚,“安心,我不找你闲聊。”
薛纹凛怔怔看着女人自顾自靠近,因为她的话不自觉地轻舒口气。
这段时日,他心境尤其纷扰烦乱,倒不是光为情之一字辗转,但历经变故实在堪繁,又多半没办法复盘思虑,不免有点疲乏和不安。
薛纹凛正以为,当下时机最不能与盼妤聊心事,一则担心她过分热心,二则唯恐引起误会,被旁人看作自己贪恋权力不欲抽身。
“你应当回复体力,怎能不好好休息?”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关切,薛纹凛面容平和。
盼妤低头看看腹部,那里的伤口早已处理好,剩下的只是吃药食补养精蓄锐的问题。
她不甚在意地笑笑,反而关注到薛纹凛的姿态。
“那你又为何不躺着睡?”她问完兀自怔忪,蓦地想到什么,脸上的笑意转淡,“你怕我?所以这是特地防着我的?”
男人微微愕然,昳丽深邃的眉眼蹙紧又舒,一时好像听到了天大趣事,一时变得温和沉静,“胡思乱想什么?你不是经常说我气血不落心经,竟不知我为何靠坐着么?”
盼妤这才懵然一惊,坐去床沿拉起他的手。
薛纹凛看着腕部的纤细指头并没有躲。
女人搭脉少顷蓦地轻拍自己额头,“哎呀,我这脑子!”
她转而满面忧心急匆匆地提议,“我现在就去叫那乡野大夫给你抓药吧!此前意外多发,都怪你太能隐忍,这般扛下来身体却愈见糟糕!”
盼妤顿然醒悟他不是故意坐着睡,是没法平躺睡,越想心中越是着急,原是单手搭着薛纹凛的细白腕子,此后激动得双手攥了上去。
“你慌什么?”相较之下,病人却在那慢声细语,丝毫不为所动。
他声音低缓,“只是历经方才一遭,紧张过后有点心悸,我正打算缓缓就睡。”
盼妤眨了眨眼,连睫羽上的毫毛都表示不信,细长眉毛闻言一挑。
“可我瞧你,对外仍旧防备得紧,对我甚至比司徒扬歌还要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