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才几乎肯定,鼻尖似有似无而又如影随形的药香根本不是错觉。
但也绝非桌上什么药碗的障眼之物,这股味道更类似体香,就来自身后的男人。
他懊恼而狰狞咬紧后槽牙,咽下自己对咫尺比邻疏忽防范的苦果。
“你们大概是绝无仅有,能从山中活着出来的人。”
薛纹凛将将歪头,似想更清晰看清掌中物的情绪,半是显得漫不经心。
“我们就不能是无意间闲玩走散的世家子弟?”
“哼,上头让我拿到文书并格杀勿论,以我目前之身份尚且被唤醒——”
他背后响起一个悦耳的女声游刃有余在调侃着打断,“嚯哟,你既爬上这个身份非易事,杀了我们便无法复命,从此只能天涯逃亡也值得?”
能还击的肘部被挟制,最薄弱心脏处悬着利刃,他双膝斜抵在床沿,不掩挫败,嘶哑着喉咙哼声,“你以为,肝肠寸断的滋味会比亡命天涯更好?”
顿了须臾,他又兀自哂笑,“老夫人这些年的确是越发糊涂了,竟收留外人。”
虽没听到回应,却继续自顾自地说,“其实第一次相见我就开始怀疑,毕竟你们身上没有那种信物,我只是不愿意相信,外人能在山中待得安然无恙。”
暗芒随轻风和橙黄的火舌印得薛纹凛面上斑驳点点,光影交错令他原就突出的颌面更显凌势逼人的美。
“是,一种保命的秘药。”他淡然推测,从侧面看到对方的脸刹那僵冷。
“那信物不知如何被浓缩提炼,看上去极易被人错以为是青金蓝石。”
“夫君如何得知?”女人一嘴子隐忍不住的谄媚和故作惊叹,听得首领头皮发麻。
薛纹凛这次居然生受得时宜舒适,“我们在故人身上应不止见过一次,你当时大约并不在意。”
“对,故意模仿青金蓝石,芸芸人间谁都有可能拥有这种石头,在你说出这番话之前,我定不信有人能联想到我们的秘药。”
盼妤炯炯有神盯着匕首,忠厚老实地在心中承认,其实自己也没想到。
“你的手中镯在阳光下虽能像青金蓝石一样绽放幽蓝色的光,但碎芒哑暗,毫无剔透之感。从与我们为敌中筛选对比,找到与你类同之人,一切不就了然?”
入耳顿时愣神,她勉强听懂薛纹凛后半段在暗示自己,还一并在打哑谜。
什么同类,什么为敌?
她分出一丝心神脑海飞转,听出薛纹凛在提醒自己回忆过去。
过去能与这男人同类,并拥有青金蓝石的人?
她将潘清儿、天楷、天烟、曲智瑜一行人等在脑海排队扫掠,忽然一个抖擞,机灵劲上来了。
被她用匕首戳准心脏的男人声色阴冷,“是啊,一个山外人也深谙山中道,说出来仅仅证明夫人廉颇老矣,而我仍不得不仰仗鼻息。”
“如此行为到底图什么?你既走在阳光下,为何不试着挣扎出腌臜地?”
“哼,夫人想岔了,怀柔策略并没有用处。我与他们皆是前脚不进人间,后脚徘徊地狱的罪人,有什么盼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