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妤当然不至于会错意,以为薛纹凛能对自己心生什么——异样的心思。
她当即埋头看自己领口,“怎么?我身上是有什么破绽?”
那满脸的认真和谨慎就跟聆听到圣旨似的,看得薛纹凛都有些不好意思。
他赶紧挪开目光,虚虚转去盯床幔的流苏,“不,我是在想那张图,你切记保管周全,只不过——”
盼妤边听边记,看他说着说着蓦地欲言又止,连忙追问,“只不过什么?”
男人面上几不可察地扫掠一丝担忧,略有迟钝地张嘴,“也要,千万保重自己的安危。”
薛纹凛说这几个字语速低缓,像是气力不济,也像是倦意深重,盼妤生怕错过了什么要紧的叮嘱,一直瞪大眼睛竖耳倾听。
待她回味过来才醒悟薛纹凛在关心自己,不禁闹了个大红脸。
盼妤抬手捂紧一边微微发热的脸颊,却忍不住轻呛,“我能出什么事儿?你只许我在田中房里两处来回,还不让我去村塾探望,真夫妻都演得不像。”
“我啊,从没当过主帅,是以素来懂得听指挥。”她撩起眼帘哼哼轻笑,“恣意妄为和独立独行,通常只有发号施令惯了的主帅才干得出来。”
薛纹凛:“。。。。。。”信口雌黄。
见男人拢紧眉心被呛得哑口无言,盼妤心中暗笑,表面无辜地连忙捡好胜利果实,半是央求半是哄,“你看,人家假伴侣都在演真夫妻,我们是真夫妻——”
她小心打量薛纹凛的反应,尤其咬重“是真夫妻”四个字语气时,见他竟没什么反应,胸中一阵喜出望外。
只可惜还来不及细品美妙滋味,却被对方横扫而过的凉薄眼神减灭不少志气。
盼妤硬着头皮呵呵了两声,作卖乖弄巧状,“我们在外人眼中俨然是夫妻,荣辱皆是一体,细分彼此反而引起怀疑。”
她复而倚近,从旁温柔地端详起男人困顿乏累的眉眼,看他睫羽覆下的阴影重重,心中一阵闷闷地疼,但他此刻眼帘低垂软绵绵的模样,又有些可爱。
“若还每夜不肯安睡,体力和精神如何跟得上?”她娓娓不倦地劝,“前方有许多硬仗要打,你连云雀尚且引以为用,难不成我都不如一只别国的鸟儿?”
“若你单纯想与我划清界线,待平安出山再悉听尊便嘛。”
薛纹凛听罢微微侧首,嘴角一哂,眼底铺满不信。
这女人旁的才能不提,以迂回战术达到目的这招,每次都用得尤其精妙。
他肩膀轻轻蹭了蹭软枕,做了个疑似转身向外的姿势,却最终躺了回去。
对方既翻来倒去地再三保证,薛纹凛其实也的确不该再扭捏推却,偏偏嘴里还是不认,“如今每走一步的确至关紧要,是我一味冒进,并非其他。”
他看着盼妤脸上的诚恳朴拙,呼吸微滞,“你不必想得偏颇。”
盼妤轻轻哦了一声,嘴角翘起笑道,“好啊,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显然对这番说辞感到失望,眼中的凝光跳跃着像扑闪的星芒,而后逐渐安静成一汪死气沉沉的湖泊。
她从来不舍将目光从薛纹凛身上挪开,却听到这番话后将视线随意撇到别处。
她若不自愿离开千珏城,如今依旧是深宫那个令人望其项背的天之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