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话长就短说,盼妤心中腹诽。
不过二人四目都不约而同展现出企盼的意味。
老妪平静地放下茶盏,嘴角噙住一丝笑意。
“一根同生,我们早年也是西京人士,只是藩州造反,殃及百姓,那时前朝大军屠城残忍,为了生存,也不得不边逃边躲。”
“祖上携带族人避居此地时,一心打算小隐隐于野,如此也平安度过几世,没想到如今还有主动反驺的一天。”
“既要隐居,为何还要参军?”盼妤转着茶碗,仔细不放过女人的任何一丝表情。
老妪似乎也被提及不想言说的痛楚,接到问题沉默了半晌。
“也许是忘不了根,一朝知晓自己从何而来,总会生出许多英雄气概,老身虽也诸多劝言,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和使命,阻止不了的。”
这番话看似有所感叹,盼妤却总觉哪里怪怪的。
老妪不欲再继续往下,而是急切地问,“公子在西京哪位将军帐中?”
薛纹凛面上一白,勾着唇角现出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见他扭捏含糊,老妪细小的眸眼直接看向盼妤。
“额。。。。。。”盼妤心中暗骂薛纹凛狡猾,却也默默接话,“我们是后来被迫赶来,并不是此后谁人领军,只是都在一处营地罢了,怎么?小公子又在哪里效力?”
老妪定神看了看她,额间的皱纹上下堆挤一处,眼神里充满审视。
盼妤察言观色,故作无视道,“婆婆,我所言非虚,是真不知道。”
老妪闻言,嘴角抿紧,忽而不再执着,“不用叫婆婆,我姓潘。”
这姓氏一出,盼妤保持面容柔婉,坐在对面,在老妪身旁安静坐着的薛纹凛却微微变了脸色。
只不过脸色变化只是一瞬,又立刻平静,他蓦地开口,“潘夫人,是否思念令郎?拙荆方才并未说谎,她真心不知营中布置,一直被我偷偷藏在营外。”
“此番,我本就为了与她在长齐会合,”薛纹凛的眉眼浮上一丝忧郁和无奈。
“潘老夫人,您能就此收留,我愿意坦诚相待。此次北澜大营,我随金琅卫大军出发,帅座之位虽是陌生,却晓得他曾是西京那位摄政王嫡系。”
薛纹凛仿佛特地咬重了老妪的姓氏上的字,视线微妙朝对面的盼妤迅速擦过。
扫掠之间,他清晰看到女人眼神里的惊愕,那不合时宜的眼神也只存在一刻,马上被女人镇定地掩饰。
潘老夫人眼中逐渐精光大现,两颊的肌理颤颤巍巍,连声音都在不自觉之间变调,“是他?重军全部集中一处?”
薛纹凛适时面露诧异,但依然老实回答,“自然如此,只是同营不同帐,夫人可否告知令郎姓名,也许我真有听说。”
“哼——”两人似乎聊得热络,忽听盼妤冷哼一声。
潘老夫人侧目望过来,迎着对方渐起狐疑戒备的神色。
“老夫人方才表现倒像男大不中留,这会问题倒是很多。”
“夫人!”薛纹凛见她有点目的不善,即使是个苗头,也赶紧冲口提醒。
盼妤秀目一瞪,“我们只是山中迷路,她虽是收留,但夫君不觉得她问得越发奇怪了么?”
薛纹凛被提醒得一阵茫然,蹙了蹙眉,依然不以为然,“什么奇怪?”
继而垂首显得沮丧,“母亲爱惜子女罢了,无不为之计深远,却不如我,只是被家族厌弃。”
“夫君!——”盼妤冲到薛纹凛面前蹲下,双手握住男人左右互抱的拳头,仰头时仿佛眼泛泪花。
薛纹凛:。。。。。。太后,您倒是演得有点过了。
潘老夫人噙着淡笑静静地看,上一时看女人戒备还眉头紧皱,这会看女人冲动行事,却浑身放松了些。
听薛纹凛帮自己辩解,顺势颔首,“郎君勿要在意,您夫人所言却也不是没道理,老身的确心急,膝下双子已失踪多年,一朝知悉些消息,却也忍不住不激动,这,应是可以理解的吧。”
她不疾不徐,“老身若有任何歹心,只管待你二人入内一并发作便可。”
“夫人定是想,我需从你口中套出什么话来,所以先按捺不动,是不是?”
盼妤心中微微一惊,发现这以退为进的话术自己方才将将用过,眼前老人用起来驾轻就熟,完全不似现学现卖,反显得段位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