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在特地等待谁。
没有人有欲望要表达什么。
或坐,或站,诸君姿态神情迥异。
他们只是奇异地都保持了安静。
这时,卯时的更声响起。
林羽闻声而动,举起了那张陆昆泰从未想要窥看内容的和离书。
早被人看习惯了的清冷面庞上,绽放开一朵极少得见、显形于色的笑靥。
这笑容仿佛冬日纯白雪地里盛开的红梅,又冷又艳,显得高洁而不敢亵渎,却毫无亲切感。
是送给陆昆泰的第一个见面礼。
但也无人注意,她举起和离书的手有几分颤抖。
那是内心激动的体现。
因为时间终于到了,所期盼的那个时间来临了!
潘清儿看出她的异样,心中一时警铃大响,可即便有不好的预感,毕竟无从窥见,根本无法想应对之法。
她的指头用力捏紧了团扇,看那陆昆泰时,面容浮现几丝凌厉。
“陆昆泰,听到卯时更声响起了吗?”
林羽不紧不慢踱到他身边,帮助他回忆往事。
“你以为我方才为何要提到那个贯五的外号,当然不仅仅是展示绢帕与和离书。”
林羽明明好心做了提示,但陆昆泰做贼心虚,一力只想晓得对方手中实据到底值多少威胁。但凡聪明一些,他定能顺着这个外号,警惕些旁的危机。
陆昆泰粗暴地抹了下脸上的汗渍。他今日时不时间或便要受一次惊吓,两次三番的,怕也是疲了,他眼中渐现凶光,竟真有几分不顾一切的气势。
“那个被你刺伤的看客捡回了一条命,可是赌坊还没追到赌债。作为一名犯案通缉对象,你在这济阳城的大半年倒是逍遥快活得很。”
陆昆泰不自觉地退后了两步,“通缉对象”四个字,貌似戳中了他的脊梁骨,让他将将挺直些了的身体再次佝偻。
他太怕听到“犯案和赌债”这两个词,这叫他撒起谎来狡辩的时候也会忍不住因心虚而胆怯。
但,赣州的案底不该出现在济阳城。因为——
!!
陆昆泰的脸色在一瞬间褪去全部血色变得煞白,他无措地左右张望了一会,明明暂时同一条船上的潘清儿就在身旁,明明庄清舟未置可否,也许还可做救命稻草,但他的眼神空茫木然,仿佛这些人都不存在似的。
半晌,从他干瘦的身躯里传出一阵沉闷的嘎嘎声,像是骨头折断样的脆响,在昏暗安静的雅间骤然发生,令在场诸人都感到浑身极为不舒服。
他微张开嘴极力想说话,却在喉咙使力时立时现出痛苦至极的表情,只能听到气流状的“嗬嗬”声。
这人竟因害怕而致喉咙软骨骨折,失声了?
林羽觉得既荒谬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