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床榻这么小,如何能睡下两个人?!”
女人把话重复,抱胸颇是固执己见,完全忘记有人方才已给出解决办法。
薛纹凛却不理人,倒是仿佛弃了临时休息的打算,转而坐到帐中议事书台前。
书台背后的全疆图与曲智瑜书房的一般无二,薛纹凛将身体挪过太师椅,素白单手枕着额角,聚精会神地观察地图。
有人在看图,有人却在凝望看图人,看图人眼里有光,背后之人眼中含情。
瞳色里的身影从太师椅上露出半边歪倒的单薄肩膀,袍衣明显照着如今略显瘦削的身量倾身打造,优美干练的颈肩线条赏心悦目。
这男人即使慵懒随意地歪着,让人第一时刻看到的也不是僵硬的身姿,反而是上位者别样清冷的气场。
盼妤已自找折腾了一整天,这会着实疲累,从下船后她还没能好好休息,不禁在人背后伸了伸懒腰,随意找了一处土堆堆托腮一屁股坐了下去。
真是稀奇的习惯,她斜了一眼,薛纹凛少年时就爱这样歪着头观察疆域图。
彼时三国分域尚未分明,仍是使用旧朝建制,是大嵊未覆、藩动频发时期。
“旧日时尚可肖想我朝边域扩张,如今三国鼎立局面大成,还有何可看的?”
她实在忍不住,小声打了个哈欠,也不计较问话无果,有一搭没一搭地问。
床的事最是不必着急,横竖自己出不了这个帐子,盼妤多问这么一句,主要担心这人万事憋着不说,独独又去苦自己。
一记无声叹息落下,盼妤想想还得自己受着。其实这男人少年时实在是个最肆意飞扬、言之有物的秉性,如此闷葫芦般的转变,合该是自己造了半数的孽。
前方静默片刻,薛纹凛陡然和气,“在看娉婷皇后那位爱慕者,他到底在瞎折腾什么?”
盼妤:“。。。。。。”最柔软的语气说出来的话竟然是最刺人,天上掉下好大一口锅,又砸自己脑门上了。
她脑海回忆着司徒扬歌的模样,着实记不清除了两只眼睛还有几张嘴。
只深刻地记得,这位长齐大司马一直暗慕长齐已故皇后,自己的姐姐库雅勒·娉婷。
“谁知道呢?造自己侄儿的反。”盼妤轻灵的嗓音低低喃语。
在济阳城,林瑶会前往约定地点取朝廷邸报,盼妤时常看过也权当没看着。
那时她想,一桩旧事引发王朝变故,连姐姐的母族都不管,自己便不宜插手。
如今她完全不敢往插手不插手这方面思考,好比自家门前正一地鸡毛,碰巧邻居也闹鸡飞狗跳,着实是抽不出闲工夫关心得起来。
“有些细节,你不能不知,或许,有些关系。”男人启口,说得极为含蓄。
盼妤纳闷地起立,背手悠闲逛了两步,“司徒扬歌从小爱慕姐姐,多年爱而不得,但他从来大权在握,想拿捏我那好侄儿易如反掌,如何想不开时隔经年起了歹心。”
她兀自没有想通,却并不以为十分重要,因此并未陷入深思,倒是话毕后看到薛纹凛因此旋身回望自己,心里陡然好一个激动。
“怎么,我说错了还是答对了什么?”盼妤面露希冀,十分感兴趣地看着男人。
薛纹凛轻轻叹息,漆黑的瞳孔凝视女人许久,而后眉尖微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