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六年的夏季,六月十八日那天,烈日似火,炽热难耐,村庄里的青年们犹如困兽般焦躁不安。尽管那山间本是风起之处,凉风习习,即便盛夏之际,也只是在正午时分短暂炙热,夜晚还需拥被而眠。
这一天却诡异非常,山风消匿无踪,空气静滞如熔炉。
午后,几位青年在墙根下一隅纳凉,却依旧无法抵挡那股闷热煎熬。老一辈人默默忍受着高温,深知抱怨无用;而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则因燥热而胡思乱想,竟提出诸如到泉眼底下沐浴、酣睡等荒唐主意,引来一阵哄笑。然虽言笑晏晏,他们却明白此举实为禁忌,那山泉乃全村饮水之源,若真如此放肆,只怕会遭到乡亲们的严惩。
正当众人大笑之际,一位中年人独自急匆匆走来,打破了这份喧闹。其中一名青年名叫乔炎伟,对来者显得尤为困惑,来者正是他的父亲,面色凝重,令其他几位青年也立刻收敛了笑声。
乔炎伟的父亲走到他们跟前,沉声宣布:乔炎伟的妹妹乔喜娣失踪了。乔炎伟听闻此言,瞬间如触电般紧张起来。妹妹乔喜娣比他小两岁,年方十六,平日里最受他的宠爱与呵护。
经过询问得知,午饭过后不久,有人看见乔喜娣跟随一位陌生中年女子上了山。这一消息让青年们再次席地而坐,心想,不过是两个女子受不了酷暑,上山找个僻静处沐浴罢了,何必大惊小怪?
乔炎伟并不认同这种推测,他知道妹妹向来胆小怕事,若非有他在身边,断然不敢独自登山。更何况,那个中年女子究竟是何许人也?
这也正是他父亲忧虑的原因所在——无人能识得那位中年女子,确定她并非本村之人,且此刻村中妇女均安然在家。
“人贩子?”这个问题像阴云般笼罩心头,令众人再度站起身来。乔炎伟毫不犹豫,决定即刻上山寻找妹妹。其余青年们感同身受,他们一同在村落中成长,皆视乔喜娣如亲妹,加之此时酷热难当,上山搜寻既能解救乔喜娣,也可借此机会活动筋骨,一举两得。
话虽说得响亮,行动才是硬道理,这几个年轻人迅速整装待发。队伍中除了主角乔炎伟之外,还有他那脸庞宽阔的堂弟“乔大脸”,以及一对性格迥异的兄弟档——大哥马尚文、二哥马尚武。
四人之中,马氏兄弟各自手持一把磨砺得铮亮的砍柴刀,乔大脸腰间紧束着一把锐利的开山斧,而乔炎伟则紧握着他父亲狩猎专用的火铳,一行人做好充分准备后,便毅然决然地上山搜寻。
实则内心焦虑万分的唯有乔炎伟,其他人倒是相对镇定。他们清楚,这山上除了通往深邃丛林的小径外,并无它途,寻常人不敢轻易涉足。因此,大伙儿普遍猜测乔喜娣应是与那个陌生女子结伴上山避暑洗澡去了。
除去忧心忡忡的乔炎伟,其余几人仍在边行边调侃。很快,他们来到了村子背后的泉眼旁,却并未发现任何人的踪迹。此刻,乔炎伟脸色苍白,其他人见状,也都收起了笑容。举目四顾,他们已身处半山腰,周围尽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景象:高大的树木、繁密的灌木丛和恣意生长的野草,要在这样的环境中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为了防止万一遇到的是歹徒,他们都不敢大声呼喊,生怕惊扰对方,反而会让乔喜娣陷入险境。
就在这时,乔炎伟似乎有了新发现,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样物件,众人凑近一看,赫然是乔喜娣平时佩戴的那串河珠子手链。这串河珠子是由河中的河蚌历经漫长岁月孕育而成,乔炎伟曾耗费两年时间精心挑选河蚌,亲手串制了这条独一无二的手链赠予妹妹。
这一发现,无疑加剧了他们的担忧,同时也指引着他们继续深入探寻乔喜娣的下落。
一瞧见那熟悉的河珠手链散落在脚边,乔炎伟内心的紧张情绪陡然升级,妹妹为何会在这里留下她的贴身饰物?难道她真的陷入了某种险境不成?
乔大脸灵机一动,用力拍了拍脑门:“这会不会是喜娣故意丢下的信号?”
乔炎伟听罢,觉得此说法颇有道理,立即招呼大家分散开来,沿着珠子线索搜索。果不其然,在距第一颗珠子几十步开外的位置,他们找到了第二颗。
他们四个家伙,从小在山窝窝里摸爬滚打,随父母上山捕猎的经历让他们个个都练就了一身追踪的好本领。此刻,他们紧紧握住手中的各式武器,借助珠子留下的标记步步深入未知的深山腹地。
前方出现了一座被劈去半边的巍峨山体,崩塌的部分恰好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而追踪至此的珠子痕迹也戛然而止。
乔炎伟心急如焚,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天空突然传来一声炸雷,震耳欲聋。这时他们才意识到,只顾着匆忙追踪,竟然不知何时乌云密布,这酷热天一旦下雨,必定是场狂风骤雨。
尽管大雨将至,甚至已然落下豆大的雨滴,顷刻间又化为铜钱般大小的倾盆大雨,仿佛天穹之上有人手持巨盆往下倒水,视线所及一片模糊,但他们深知此刻上山的目的是救人,无论风雨多大,都不能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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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鸣甫歇,暴雨接踵而至,先是稀疏的雨滴敲击地面,转瞬之间变作倾盆大雨,雨水如瀑布般从天而降,猛烈的程度让人面对面都难以辨识彼此。然而,他们仍咬牙坚持,在风雨交加中继续艰难搜寻乔喜娣的下落。
面对疾风骤雨,几个人连忙抱头鼠窜,最终在一处隆起的山坡下,几棵大树形成的天然屏障为他们提供了一丝庇护。然而,他们站在那里,望着眼前的大雨,心中满是忧虑。倘若在这滂沱大雨中仍未能找到乔喜娣,后果不堪设想。
“也许她已经自己回到村里了。”乔大脸试着宽慰众人。
乔炎伟听闻此言,坚决地摇了摇头。“进山的路径有限,若是她返回,我们早该遇见了。何况,她若是要回村,也不会特意留下珠子作为记号。她虽只有十六岁,却极为机智,这串珠子显然是在遭遇险境时特意留给我们跟踪寻找的线索。”
就在他们为乔喜娣的安全忧心不已时,马尚武突然扯开喉咙大喊起来。大家仔细一听,才知他是在说马尚文不见了!四下环顾,果然未见马尚文的身影。他们明明是一同奔逃至此,马尚文却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此刻,天色愈发昏暗,眼看就要入夜,他们焦急地四下张望,终于注意到不远处有一个倾斜的洞口。
这个洞口平时被茂密的树枝和丛生的杂草遮掩得严严实实,却因雨水冲刷而暴露出来。几人迅速奔向洞口查看,只见洞内漆黑一团,什么都看不见。
马尚武坚定地认为哥哥可能是进入了洞穴,于是决定亲自进去寻找。乔炎伟和乔大脸也没有异议,毕竟此刻外面雨势太大,进洞不仅可以暂时避雨,也符合逻辑——这狭小的区域里,马尚文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他很可能就在洞内。
马尚武首先进入洞穴,洞口处散落着些枯枝败叶,还有一条破旧的棉裤。三人来不及多想,随手捡起枯枝,裹上棉裤残片,临时制作成三支火把,然后小心翼翼地步入黑暗的洞穴深处。
令人始料未及的是,仅仅前行几步,他们便一脚踏空,坠入了一个垂直向下的断崖洞口,三人纷纷失去平衡,直直地坠落下去。乔炎伟在急速下坠的过程中,首先紧紧抓住了身上的火镰包,深知在这黑洞洞的洞穴里,火镰是他们生死存亡的关键。
幸运的是,三人相继落入水中,缓冲了冲击力,没有造成伤害。乔炎伟从水中冒出头来,只见周围一片漆黑,既分辨不出是否仍在山体内,也无法判断身处何处。他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得到了乔大脸和马尚武的回应,而在不远处,还传来了马尚文的呼唤,催促他们尽快靠近。
三人依照声音方向奋力划水,随着水位渐浅,他们终于能够站立起来,离开了水面。登岸之后,乔炎伟第一时间尝试点燃火把,却发现火绒早已湿透,根本无法引燃,而缠绕着棉裤制成的火把同样因浸湿而无法点燃。
马尚文解释道,他先前在洞口附近方便,无意间发现了一个隐藏的小洞口,扒开杂草才发现是个通道,他一时好奇走进去,结果不慎跌入洞中。此刻,他们不禁疑惑,这究竟是怎样一个神秘诡异之地?
四人都心生惧意,未曾想到地下竟隐藏着如此巨大的空间。更为糟糕的是,马尚武和乔大脸的火镰和火把都在跌落过程中丢失,现在仅剩乔炎伟身上的火镰和火把。这意味着,如果连这最后的火种也失去了,他们恐怕将永陷此地,无法脱身。
四人身上的衣物全被水浸透,所幸洞穴内的温度适中,并未感到寒冷。他们全身湿漉漉地聚在一起,商议着下一步该如何应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奇遇和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