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家女郎是不止一个。
可是萧三的未婚妻只有她。
冯蕴让她说得羞愧难当,委屈自怜下,忍不住还嘴,说了几句冒犯的话。
陈氏当即拿出当家主母的派头,把她好生训了一通,出门时却到处哭诉,说继女难管,说不得,骂不得,规矩也教不得。
冯敬廷自然护着后妻。
要不是那天为大伯祝寿,是大喜的日子,只怕就要罚她禁足面壁了。
府里全是陈氏的人,当天便有小话传出去,说幺房的嫡长女偷偷顺走一支乐正子的笔,太小家子气了,这种眼皮子浅的女郎,不堪为萧三郎良配。
台城的贵女夫人们最是闲碎,聚在一起就是说长道短,那时的萧三公子是贵女们心仪的郎君,冯蕴本就是众矢之的,这事越传越难堪,到后面竟说成冯蕴偷盗府里的财物,还不听主母训斥,无礼搅三分,顶嘴,蛮横。
众口铄金,冯蕴无从洗刷冤屈,笔也没有得到……
后来,那支笔就摆放在冯莹的临窗小桌上,她用它写着那些狗屁不通的诗文,再让人捎给萧呈,让他来点评。
而冯蕴那些恶臭的名声,全是陈夫人用一桩一桩这样的小事,慢慢堆积而成,那些贴在她身上的脏污,她用了一辈子都没有洗干净。
如果是那时,萧呈站出来当众告诉众人,那支笔原本就是送给她的,他的东西送给他的未婚妻天经地义,那冯蕴会感激她一生。
可他没有。
汲汲营营的萧三郎,总是为大局考量的。
就算知道,他怎么会为了她当众得罪陈氏?
而今……
他重新送来她年少时的梦想。
却仍然没有弄明白。
她要的从来都不是一支笔。
“郎君如玉,深藏笔心,十二这是感动了?”淳于焰轻淡的笑声,带着点意味不明的醋意,贱贱的。
冯蕴合上匣子,表情漠然地转过脸去,看着他。
“世子可以说了,萧呈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替他干这等偷鸡摸狗的事?”
“我要说没有好处,你信吗?”淳于焰勾了勾唇,手指轻轻撑在面具的铁棱上,半真半假地笑问:
“你不觉得这样很解气吗?”
让萧呈亲耳听到冯蕴的拒绝,让她一句一句比刀子还锋利的话扎得疼痛却吐不出怨言……
“十二啊,我这都是为了你,让萧三从此死心,不再纠缠你,不是皆大欢喜?”
“别假好心。”冯蕴不客气地冷笑回怼,“世子不会做没好处的事。而我,也不是随便让人利用的人。你要不给我好处,我就去找裴獗告状,说我从信州失踪,是你绑架我,谋图不轨……”
淳于焰眉梢一扬,打量着她。
“你提醒我了。”
他挥退仆女,靠近冯蕴,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低低地笑,“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我就应该将你神不知鬼不觉地留下。铸一个铁笼,将你锁在里面,不让人找到你,从此,你便只专属我一个?”
好变态!
冯蕴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眼里似有寒芒闪动,脊背微微一僵,下意识浮出一层鸡皮疙瘩。
“疯子。你可别起这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