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准备留赵麻子吃饭,对方却很干脆地拒绝了。他对许问说有事情随时可以找他问,站起来就走了,形容非常洒脱。
许问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把刚才得到的消息翻来覆去想了几遍,心里有了打算。
他走到桌边,铺开笔墨纸张,开始绘图。
他落下的第一笔,就极为灵动,宛如孙博然最为年轻气盛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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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我滚出去!”
刘胡子直接把徒弟推了出去,顺手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他马上就要九十岁了,但中气十足,手劲贼大,完全不像这个年纪的人。倒是这座蓬屋有点受不住,墙壁摇了几下,簌簌地落了一堆灰泥。
孙博然无奈地拍门,说:“师父,您这么大年纪了,注意身体……这不是我的主意,是邓老鬼的。我冤啊。”
“狗屎!你以为老子会信你!你就是卖师求荣!”刘胡子隔门三连骂,声音震天。
“师父您信我,真不是……”孙博然有点气虚。
“放屁!你不说,他怎么会想你快入土的师父!做寿,你怎么不说给你老母做寿呢!”刘胡子破口大骂。
“我老母早入土了……”
“那就做冥寿!”
孙博然哭笑不得,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咋说。这几天他天天过来郊外刘胡子的住处,上届物首什么的都来不及见。但刘胡子快被他给气死了,见到他就骂,沟通毫无进展。
刘胡子半天没听见他声音,突然又有点紧张,悄悄走到门边,偷偷地听外面的动静。
“师父……”结果孙博然也就站在门口,突然开口说话,又把刘胡子吓了一大跳。
“老实说您猜得也不算全错。这事的确是姓邓的提的,但我半推半就,也没用力反对。”孙博然说。
“我就知道……”刘胡子开口又准备骂,结果孙博然的声音再次提起。
“姓邓的摆明了是想扯虎皮做大旗,利用这事满足自己的私欲。这事我清楚得很,我知道您也是在怪我不该跟他同流合污。但老实说,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孙博然背着门在外面的地上坐下来,苦笑了一声,说,“但这个事,还真没办法鲁莽行事。百工试这个事,皇上的意思是好的,但办得实在是……太急了点。”
这话有点大逆不道,他本来是不应该说的,但一来他师父不是外人,二来这是郊外的山下,四下里非常空旷,有没有人一览无遗,他也比较放心。
“头两年好些人没反应过来,也不是很能摸得清底细。现在第四年了,皇上脚步越发急,有些东西就不太一样了。”
孙博然说得还是比较含蓄的,基本上是点到为止。
“别的地方我管不着也不好说,自己家里这一亩三分地……我总得看好了,能把住的东西还是要把住的。我这么多年没回来了,除了你老人家,我还能信得过谁呢?”
门里沉默了很长时间,最后吱呀一声,门终于被打开了,刘胡子一张老脸出现在了门口。
他名叫刘胡子,但完全名不符实,脸上一根毛也没有,头上也没有一根头发。他年纪实在太老,脸上脖子上都是皱纹,看上去简直像一颗皱皮蛋。
“好吧算你会说话。”他紧皱着同样没毛的眉头看着孙博然,斩钉截铁地说,“但是是老子过寿,就要照着老子喜欢的东西来!”
“这……”孙博然转身,露出明显的犹豫表情。
“不行就滚蛋!”刘胡子非常干脆。
“……行。”孙博然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