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蕊笑着抬起手,假意空中挥了一下。
云雁配合得紧,装得“哇”的一声,笑道:“谢主子赏!”
亦蕊对彩娟说:“别理她,她最贫嘴!宫里规矩多,久了就惯了。”说着,便拉着彩娟坐在她身侧。
凝秋见状给彩娟也端上一盏茶来,彩娟立时慌了,推却不掉,就接了。吃着茶,彩娟对于身边的事好奇又讶异,问得问题惹出了一个个笑话。最后,彩娟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凝秋说:“姑姑,你真是太有本事了。那金玉姑姑平时在我们面前可威风了,可你和她才说几句话,她就完全变了个人。”
凝秋一笑,说:“我可没那么大本事,是金豆子有本事。”原来,她在与那金玉握手时,向她袖各塞了几颗金豆子。冬日里,宫女服侍大都宽袍暧袖,不干活时,手常拢在袖中,因此看不出来。说明缘由,彩娟这才恍然大悟。
晚膳时,着彩娟拜见了胤禛。亦蕊与彩娟实在有一肚子体己话要说,便借身子不爽,让胤禛回了东厢。
主仆二人联席夜话,亦蕊一一问了阿玛、额娘、哥哥等家人每人近况,由于入宫紧急,加之宫女检查甚严,未能带得什么物事。夜到三更,二人仍不绝疲倦,彩娟说道:“小姐,我说件奇事你听?有一日,夫人让我去烟斗胡同张大人府上送信,路过刘嬷嬷家见他门上紧贴一张封条,边上还有一张告示。那是张悬赏告示,是说刘家被江洋大盗洗劫,除长子刘伯堃下落不明外,全家十一口无一生还,。若能提供线索,顺天府赏银三十两。”
彩娟的话,另亦蕊如晴天霹雳,大嫁前夜的惨事,顿时又浮现在她面前。她抓着彩娟问:“连刘嬷嬷也死了吧?”
刘嬷嬷是亦蕊与哥哥札合的奶娘,也是乌拉那拉府上的老嬷嬷了。彩娟知道小姐悲伤,但还是实话实说:“其实小姐出嫁后,彩娟就不曾见过刘嬷嬷。大家都说她告老回家享清福了,若是如此,也不免惨遭毒手吧!”
亦蕊不由泣下沾襟,她心下知,那烟斗胡同里,多少官家富豪,而刘家则是最不起眼的小门小户,江洋大盗怎会笨得去洗劫他家?阿玛,哥哥,你们不受信诺!
彩娟见她难过,劝道:“好小姐,事已至此,再难过也于事无补。好在,刘家还有一长子幸免于难,香火得已保存啊!”
“幸免于难!”亦蕊苦笑着说,“我亲手将发簪剌入他的胸口,你说呢?”
彩娟不知此事,大吃一惊。这件事,亦蕊闷在胸中多时,苦于无人倾诉,便全数讲了出来。彩娟听了又惊又怕,说:“小姐,刘家公子可以是一直钟情于你啊?你怎下得去手。”这话中似带责备之意,彩娟意识到不当,忙补了一句:“他这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死了也死了呗!”
“是啊!怎么下得去手!”亦蕊似乎全然没听到彩娟后面的话,喃喃自语,一会,她说:“彩娟,你说告示上写刘伯堃下落不明是吗?”
彩娟连忙点头。
“刘家被灭门,不管是不是阿玛派人做的,都可以把伯堃哥哥的尸体拖来。丢在家里装一家被残杀也罢,交给顺天府也罢,终究可以了了这事。可是竟是下落不明?莫非他没死?”亦蕊说。
彩娟说:“可是小姐,你不是说亲手剌伤了他?”
亦蕊说:“小时候,伯堃哥哥和我嬉戏,说他是无心之人。我俯身听他左胸,却无心跳声。后来才得知,他是心房长右侧的异人。当时,阿玛以他全家性命威胁,无计可施下,我用银簪剌入他左胸,盼得能瞒将过去。虽然如此,但若血流不止,无人救治,他还是得死。做了此事,我心下愧疚,在屋内的观音像下悄悄摆了伯堃哥哥的生辰八字,盼得为他求得一线生死。若他死了,我念一辈子往生咒,又能补偿得了什么?”说罢,她又哭了起来。
彩娟连声感叹,陪着掉泪。二人哭倦后,再无二话,相继入眠。
康熙二十二年正月,永和宫
德妃正向凝秋细细查问胤禛、亦蕊近况,听得胤禛已不再见云惠,深表欣慰。可亦蕊仍未见初潮,不得侍寝,皱了皱头。
汀兰在一旁耳语了几句,德妃笑道:“虽云惠现不受待见,哪知她何时又会上脸。荣妃安排的人,始终靠不住。前几日,长沙知府李文烨回京述职,他的夫儿女儿本宫见了。尤其是她的女儿,秀丽端庄,本宫很是喜欢。虽长胤禛两岁,却不妨事,明日本宫就向皇上请旨赐婚!”
见德妃说得欢喜,凝秋心中却暗暗打鼓,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这份坚强,亦蕊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