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谢祭酒的府邸,昭熙其实是去过的,两次送嘉语,还有一次……大约是鬼使神差。
就和今晚一样。
谢家的府墙其实不算太高,昭熙抬头看了一会儿,墙一会儿是一个,一会儿变成两个,晃晃脑袋,又合二为一了……不过总归是不高,踩着马,他迷迷糊糊地想,踩着马,一个纵跃就过去了……
一个纵跃——
“扑通!”就像是石头落进水里,惊起好大动静,好大水花,昭熙晃晃脑袋,他没想明白出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响,然后跑来跑去的很多人影,大呼小叫,灯火密集起来,火光刺进眼睛里,他不由自主伸手去挡——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疼!
昭熙的第一个感觉,疼,全身上下没一处不疼的,疼得就像是被谁打了一顿——谁?谁敢打他!昭熙几乎要暴跳起来,但是没能得逞,而是有了第二个感觉,冷——凉飕飕的,贴着身体的冷。
他挣扎了许久,终于睁开眼睛,入目是三尺见方的青砖地,他动了一下,没能成功,然后发现手脚都被拇指粗细的牛筋索绑了个结结实实,别说挣脱了,动一下都难。
再然后,他也找到了全身凉飕飕的原因——衣裳全湿了,贴在身上,竞夜未干,秋夜凉,哪能不冷。
牛筋索沾了水,也比寻常绳索勒得更紧。
这是……哪里?
昭熙强忍住宿醉后的头痛,昨晚的情形慢慢浮现起来,永安宫,长乐坊,月色下的打马飞奔,再然后……就是扑通一声响——“该死!”昭熙痛苦得想要捂住脸,当然,他再一次没能成功。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十三郎醒了?”
却是元祎炬。
昭熙十分懊恼:“连累九兄了。”
元祎炬是有些哭笑不得,他这是才出虎口,又入狼窝啊。却也知道埋怨于事无补,只道:“咱们须得想个法子脱身才是。”
昭熙的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倒不十分担心性命。毕竟,他这是被谢家逮住了,又不是落进了土匪窝,也不是两军对阵,立斩无赦。谢家斯文人,最多不过是当成小贼,上交京兆尹……
大不了被父亲打上五十一百军棍——
不想尤自可,这一想,浑身上下酸痛得更厉害了——想是昨晚挨了不少。昭熙低声道:“我这皮粗肉厚的倒不打紧,九哥——”
“愚兄还没这么娇贵。”元祎炬道。
昭熙心里稍定。要元祎炬好不容易逃脱了永安宫的惩罚,却被自己酒醉害死,那可冤。又问:“这左近,可有人看守?”
元祎炬是自小被软禁,对人情世故比昭熙要通得多,虽然不曾半夜爬过谁家的墙,却也知道,以他俩的穿戴、相貌,凭这家是谁,都不至于贸然置他们于死地。等酒醉醒来,自然是要问话的。
因应道:“应该是有。”
“那就好。”昭熙道。
元祎炬……
难不成他还希望有人来围观他们眼下的处境不成?这个十三郎,看着稳重,不想……思及去年这个时候,华阳在宫中被劫,心道:……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倒与他家三娘果然一母同胞。
这一念未了,就听昭熙提高了声音问:“九哥可知这是谁家?”
元祎炬:……
这我还没问你呢,你倒问起我来了。他其实也才醒不久,比昭熙更摸不清楚情况。便只闷闷地道:“不知。”
“不是谢祭酒的府邸吗?”昭熙又道。声音更大了。
元祎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