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才能如果经过正规的学习,肯定能发掘出更多的潜力。并且将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当做职业,怎么都要比当个不情不愿的运动员来得强。所以哪怕知道事情败露自己会倒大霉,男孩也咬着牙做了。
男孩的动作终究没有成功,在那个老师这个职业还算的上是高尚,关心学生的目的尚且很纯粹,没有沾染上太多铜臭气息的年代,志愿表这种事关一个学生一辈子的重要文件,在上交前,是会反复核对确认的。
男孩修改志愿的手法很巧妙,就算仔细看都未必能看出有什么不妥,奈何他是枚妥妥的真学霸,备受老师关注的那种。他填志愿表的时候,班主任就在他身后站着。
对于男孩家里执着的运动员之梦,老师一直不是很赞同,在她看来,以男孩的资质无论去做什么都会很出色,干吗非要把他绑在他不喜欢甚至很抵触的体育圈内浪费他的潜力和时间呢?
不过老师终究只是老师,她能根据对学生的了解给家长提建议,但却不能帮家长做决定。而且作为一个成年人,老师很清楚,就算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将志愿书送走,男孩也不可能达成愿望。
一个世代都是运动员,培养出无数为国争光的体育健儿的庞大家族,拥有什么样的能量,男孩不清楚,老师却清楚的很。与其等事发那天闹的天翻地覆,还不如在事情还没闹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之前,由她先行戳破。
男孩被打的很惨,他的父亲将登门说明情况的老师客客气气的送出家门后,用放在门后专门用来收拾他的那根棍子,打折了他的胳膊。
男孩的父亲一直都很严厉,在男孩的印象中,父亲就没有笑过的时候,他永远都是那副板着脸,就连揍他时表情都没有太大变化的刻板模样。
但仰赖于男孩姐姐的经常性洗脑,对于这个经常不在家,回到家动不动就拿棍子抽自己的父亲,男孩心中其实没有太多愤恨。
“父亲打你是不对,但他也是为了你好。恨铁不成钢你懂吧!咱爸就是这样的心情。他那性格,太煽情的话也说不出口,只能通过揍你这样错误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对你的关心了。你这么聪明,父亲的苦心你一定懂对不对?”
每次挨完打或者从小黑屋出来,男孩的姐姐都会这么忽悠他。天长日久,挨打就等同于关心,成为了男孩心中的一个定式。
这个定式在父亲打断他的胳膊,姐姐冲过来抱住他,透过姐姐护着他的手臂和身体的缝隙,看到父亲望过来的双眼时,悄悄碎裂了。
男孩的姐姐曾经告诉男孩,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许多无法通过语言或者行动表达的感情,都蕴藏在人类的双眼中,等待着需要知道这份感情的人的发现。
而从父亲的目光中,男孩没看到姐姐所说的恨铁不成钢,没看到对儿子叛逆行为的失望,从父亲的眼睛里,男孩看到的只有漠然。父亲看他的眼神,跟看一块石头,一棵树,没有什么两样。
男孩不知道父亲经历过什么才会看自己的亲生儿子如同看石头等死物一般,他也不想知道具体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人类在感到痛苦或者无助时,通常会采用隔绝痛苦来源这种方式来解决掉自身的负面情绪。
男孩也是一样,他能坚持了这么多年自己并不喜欢甚至排斥的体育训练,完全是仰赖父亲是爱我的这个信念在支撑,当这个信念随着父亲冷漠的表现碎裂后,男孩心中第一时间浮现的念头就只有,离开这个让他感到痛苦的地方。
距离体育大学开学日还有十天的时候,男孩登上了开往京北的火车,坐在临窗的座位,向站在窗外用力挥手的姐姐露出了一个很艰难的笑容,男孩刻意避开就站在姐姐旁边的父亲望来的目光,缓缓低下了头。
就这样吧,这次,将是他最后一次屈服。以后,他再也不会做任何违背自己心意的事儿了。
“奉恩寺站到了,有在这一站下车的旅客请尽快下车,下车时请注意安全。。。”骤然响起的通知声打断了陆凌的回忆。
下车,寻找酒店,办理入住手续。把背包随手扔到床上,陆凌一屁股靠坐在被保洁人员擦的非常明亮的落地窗前,两条仿佛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很随意的伸展着。
张嘴咬住吸管,草莓牛奶甜蜜的味道溢满口腔,陆凌的双眼弯成了很好看的半月形。低头俯瞰了一下窗外那位于十九层之下星星点点的灯火,陆凌对着窗户中那个朦胧的身影弯了弯嘴角,“明天的天气,一定会很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