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超群低声说:“我真不能留了,我妈给我介绍了一对象,我原来高中同学,同一个系统的,原来记着人不错,我得回去看看。”
“怕比邓东崖年轻吧?”陈丽娜一听好奇了,就八卦开了。
季超群显然很有意思,一看闲极无聊的邓东崖竖着耳朵跟兔子似的在偷听呢,故意说:“跟我同龄,主要是身体健康,没什么毛病,三十出头的大小伙子吧,还没结过婚呢。”
邓东崖有挺严重的胃病,这是老毛病了,不过到基地以后,小蛋蛋看他胃不舒服,就熬一碗药给他,他吃了觉得自己挺好,现在跟邓淳一样迷信偏方。
而且他觉得自己真不赖啊,就算在床上,那是季超群自己不让他表现好吗,他哪里就已经不年青,不如人了?
而陈丽娜呢,很对得起她自己的至理名言,劝分不劝合:“那赶紧回去见见啊,二婚找个头婚的,还跟自己一样年青,小季你有福气了。至于邓东崖,既然离婚了就不要藕断丝连的,给自己找不痛快。”
可这对于邓东崖来说,简直就是噩梦啊,因为一离开矿区,回到上海,人季超群会直接搬回娘家,前妻立刻就有人等着相亲,而且是连闺女一起带走,可怜他,明明儿女双全,难道要变成个孤家寡人。
于是,二蛋痛哭流涕的挽留,只差拽季超群的包了。
邓东崖一步三回头,看聂卫疆一直瞧着自家闺女,特不要脸的跟陈丽娜说:“现在咱们共和国可是男多女少,狼多肉少,要不你再挽留挽留我,我将来跟你做亲家。”
陈丽娜笑着说:“我家卫民急着赶飞机呢,他的飞机不能耽误,你们既然一起走,就别磨磨蹭蹭了。”要不是他是领导,她都得说:赶紧滚吧你,住我家连吃带喝,吃上瘾了你。
卫民点着了火,等不到人上车,憋火着呢。
这家子人,一点相亲相爱的感觉都没有,他都要出国了,就没人来跟他作个告别,也不知道在干啥。
“对了卫民,到了矿区,把这折子上的钱取出来,你拿着一并路上花。”陈丽娜也是忙疯了,到这会儿,才记起聂卫民来,把一张汇款单就给他了。
聂卫民接过来刚要装,突然一把拍自己额头上了:“妈,这是刘小红的笔迹,她居然在冬风市?”
“啊,你不知道?”陈丽娜反问。
聂卫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想过刘小红可能是回阳山老家了,也可能是从此以后就不再见他了,但完全没想过,她会跑到冬风市去啊。
他一把把陈丽娜拽过来,在她脸上狠亲了一口:“妈,我谢谢你。”
“这孩子,你没事儿吧?”陈丽娜故意还说。
聂卫民扬着那张汇款单子,笑的就跟小时候站在大铁门上,看陈丽娜的汽车从农场回来似的。
陈丽娜其实是故意等到这一刻才说的,年青人啊,路很漫长,她得让聂卫民这个很聪明的,想要什么都会易如反掌的得到的孩子,也知道,这世间总有些东西,是难求得的。
毕竟养了十来年了,陈丽娜看不出来吗,上辈子报纸上称‘情妇’,而那时候的报纸,对于措词还是很严谨的。
可见,聂卫民那怕喜欢,给予刘小红的尊重并不多。
那怕他真的爱她,到现在,没有亲口说过一句爱吧,没有给过那闺女准信儿吧。
她都把这孩子养这么大了,总得教会他,如何真正从心底里的,去尊重一个爱慕的女性吧。
冷奇来基地的次数,可真不算多。
就偶尔来一趟,吃碗饭,因为他脾气爆,会吹大话,在孩子们的心目中,那是属于比聂工还凶,还吓人的叔叔。
可今天,他是跟聂工一起回来的。
二蛋只差钻进季超群的包里,逃离家了,但大势已去,唯一能倚靠的,爸爸有所忌惮的客人走了,而冷叔叔呢,穿着领子高高的风衣,大头皮鞋,一头板寸贴着头皮,还戴了一墨镜,就从他爸爸的老吉普车上下来了。
转身到后面,掀起后备箱,二蛋以为冷奇是想拿拷子,或者猎枪呢,没想到,他拿出一个更可怕的东西来。
没错,为了帮聂工教育儿子,冷奇拿了一个大搓板出来,夹在胳膊下,嘴里叨着一根烟,大步向二蛋走了来。
经过二蛋身边时,他低了低墨镜,露了一丝冷酷的目光出来,然后,擦肩而过。
搓板一痕痕的凸起着,棱角是那么的尖锐,冷书记握它在手中,看起来是那么的,熟捻顺手。
聂卫国吞了一口唾沫,心说这大搓板要轮到他的背上,那得多疼啊,要光打背也就算了,不怕,挨得住,主要是打烂了脸,打落了牙,他可能一辈子,就玩不了摇滚了。
“你给我拿一搓板干嘛?”陈丽娜说。
冷奇在葡萄架下亲自比划:“孩子们的衣服爱脏呀,而你那搓板呢,木头的,搓几下就不成了吧,我们这是新式的塑料搓板,我试过了,磨不秃,比木头的好使唤。”
陈丽娜拎了一下,挺重,挺结实的:“放那儿吧,明天我试试,好不好用。”
二蛋以为的大凶器,就这样,轻轻给搁墙角了。
冷书记跟陈丽娜短暂交流了一下主妇心得之后,头一甩,又进去,跟几个孩子吹牛,充大英雄去了。
聂工一直在实验室呆到晚饭的时候才回来,这会儿,天都已经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