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后,他摊手说:“陈丽娜,你今天如果不能坐实赵东来有罪,今晚你俩,一起拘留一晚上。”
“小姨,你不会又想给关一回吧?”刘小红拽着陈丽娜的手,就说。
陈丽娜摇头,断然说:“不会,我只是发现,我休息了这几个月,休息出大事儿来了。行了,你甭在这儿,赶紧去趟公安局,不找别人,就找刚才给咱们登记户口那个于东海,把他给我叫这儿来。”
于是,小陈真的往桌子上拍了五百块钱,说:“冯科长,这钱,原本是矿区补给我的,前两年的工资,我全拍这儿了,但是,我不是要捞一个人,我只是想先把秦小玉换出来,然后,如果我能证明她无罪,你得把这钱还我。手续我走,法我守,但理屈了,我不能忍。”
冯科长看了看,也没登记造策,压下钱,就让教导员去叫秦小玉了。
……
治安队的拘留室内,七八个女的,一人守着一个角落,就那么坐着。
“你私藏了禁书你知道吗,尤其是《少女之心》这种东西。你要真的想回老家,那么,他们会把这件事写进档案里,从此之后,你女流氓的罪就洗不掉了,你也将永远印着耻辱的烙印,从此抬不起头来。”
治安队教导员的话还回响在秦小玉的耳边。
和她一样被关在治安队拘留室的,除了几个女流氓,还有一个是杀了丈夫的,一个是把自己亲生的孩子给掐死了的,这俩没皮没脸,还在大剌剌的笑着,一个在扣脚,一个在剔牙。
卫生间的水滴滴嗒嗒不停的响着,秦小玉把自己的外套解下来,正在不停的扭啊扭着,眼睛盯着房顶那镀着锡的水管子。
漏水的地方锡已经给冲刷掉了,铁绣和着水,就一下往她脚下滴着。
“那教导员,您觉得我该怎么办呢?”当时,秦小玉就问教导员。
教导员说:“现在有一个人想把你保出去,他不嫌弃你是个女流氓,愿意拿五百块钱保你,那么往后,你也就一直得生活在矿区,并且嫁给他,你愿意吗?如果愿意,他就保你出去,如果不愿意,我们只能把你遣回原籍。”
秦小玉知道那个人,他叫赵东来,是个经常在供销社门口,伙同供销社里面的一些妇女们专门欺诈老人孩子的恶徒。
他其实盯着她很久了,而她呢,她还想回到家乡继续求学。
所以,跟王繁的事儿,完全就是栽赃。但是那本《少女之心》是赵东来给她的,从她手里到了王繁手里,也是她把王繁给害的,所以,她也只能认了。
不过,就在秦小玉准备把上衣搭到水管子上,准备要自尽时,哗的一声,拘留室的大铁门开了,外面是女教导员冷冷的声音:“秦小玉,有人要保你出去,现在给我出来。”
“不对,队长,队长,秦小玉上吊啦,快来人啦。”伴随着教导员一声的喊,立刻便传来一阵的脚步声。
“不,教导员,我这样的人还是死了的好,我不要被那个赵东来保出去,我求求您了,您看看,我已经写好遗书了,证明自己的死和治安队没有任何关系,我求求你们了,现在对于我来说,死就是最好的选择,我不会拖累你们的。好吗?”
人生最可怕的事儿,大概就是求一死都求不来了。
“不是赵东来保你,而是咱们矿区木兰农场的花木兰,阿瓦尔古丽,陈场长要保你,得,出去再说吧。”冯科长就说。
秦小玉在看到陈丽娜的那一刻,泪就跟决堤似的下来了。
她经常见她来供销社买东西,当然,在供销社工作的女职工们,也是抢着招待她,她天生带着热情的感染力,总叫人觉得快乐无比。
但是,秦小玉从来没想过,会在这么一种没有生路的境地,碰上陈场长。
“那本《少女之心》是赵东来给你的,对不对?”开门见山,陈丽娜就问这闺女。
秦小玉手足无措的捏着衣角,真是耻辱啊,明晃晃的叫人当面说起那本书来,点了点头,她说:“是。”
“你们一起来的知青不少吧,要我猜的没错,那本《少女之心》他不止给过你,还给过好几个知青,我说的对不对?”
秦小玉怔了一下,却是摇头:“没有,就我一个。”
“不对,肯定是每人都有一本,然后,跟你一样给抓了,定了流氓罪的,至少有五个,你不想吐出别人,只是怕连累到别的知青,对不对?”陈丽娜又说。
秦小玉紧咬着嘴唇,就是不说话。
“冯科长,现在我以原告的身份,总能查阅你们的报案,以及出警记录了吧。”陈丽娜于是说。
“这个,没有上级命令,不可以。”
“我就是上级,我现在想调阅你们的出警记录,冯科长,没问题吧?”
声音未落,调解室外面走进个穿着草绿色警服的年青人来,皮肤白净,笑容爽朗,大檐帽在手里抱着,直接就握手:“我是咱们矿区公安局的,我叫于东海,冯科长你好。”
“嗯,你看,这赵东来的报警记录,足足十五条,经过他报警而被抓的女知青,足足有十人之多。好了,这是他的保人记录,是八条,冯科长,你们这工作有问题啊,他这分明就是拐卖妇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