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日子里,董婉欣日夜陪住在桑天恒身边,每天给他送来一日三餐,再或是陪他闲聊,或是用轮椅推着他,在医院的花园里散步。很多时候,俩人都不说话,只用目光凝视对方。默默无言中,有淡淡的幸福在其中流淌。
终于,到了桑天恒进手术室的这一天,尽管医生一再保证,医院有医术一流的专家,这样的手术百分百成功,董婉欣仍是提心吊胆。
看着“手术中”的几个字终于熄灭了,桑天恒被推出病房。董婉欣第一句话就是:“医生,怎么样?”
“非常成功,今后多注意保养就没问题了。”主刀医生说,又叮嘱了几句日常的注意事项。
临近出院的前一天,病房里意外的来了个金发碧眼的洋人。当他高大的身子进了病房时,无论是董婉欣还是桑天恒都未在意,以为他是来找别人的。
他却用娴熟的汉语问:“请问桑天恒先生是在这里吗?”董婉欣回头,上上下下打量了来人一眼,绝对不认识他。“你是谁?”
“我是来自英国的威廉,是一件珠宝收藏家,久仰桑先生的大名,特来拜访。听说您生病了,现在身体恢复得怎么样?”威廉递过自己的名片,又对着门口喊一声:“珍妮,进来。”
一个金发碧眼身材窈窕的女子袅袅婷婷地进来,浑身散发着异国气息。她将手中的水果篮和鲜花放在床头柜上,又用英语和威廉说了几句话。
“这是我的助理,珍妮,遗憾,她不会说汉语。”威廉耸了耸肩,立即转入正题:“我是桑先生所在公司的客户,非常欣赏桑先生设计的珠宝。可是前几天我特地来中国时,公司的领导说你辞职,还生病了。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找到你,当真是太高兴了。”威廉说到这里,高兴的手舞足蹈。
董婉欣和桑天恒均是眼前一亮,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珍妮从皮包里拿出一叠资料,双手递给桑天恒,威廉转动着碧蓝色的眼珠:“再过半年,就是我和夫人的银婚纪念日,我想请桑先生为我的夫人设计全套的首饰,价格由你开。”
桑天恒侧头沉思一会儿,说出一个数字:“五十万,英镑!”
这价格吓了董婉欣一跳,她不安地看着威廉,唯恐他不接受。威廉却是爽朗地大笑:“没问题,桑先生的价格定得如此之高,一定能交出让我满意的作品。太棒了,你就是我苦苦寻觅的得力设计师,希望以后长期合作。”
他伸出毛茸茸的大手,握住桑天恒使劲晃了晃,力道太大,牵动了桑天恒的伤口。他皱眉发出几声痛苦的申吟。威廉立刻说:“真对不起,我一时中动忘情了。只是桑先生的身体为何还不痊愈,莫非是医疗条件太差?这样,”他转头吩咐助理:“你马上和我的朋友联系,让桑先生转院。”
桑天恒推辞:“不用不用,怎么好麻烦你呢。”
威廉摆了摆手:“桑先生不要客气,我知道你们这国家,说不就是需要的意思。我是诚心要和桑先生做朋友的,朋友有难,我岂能袖手旁观。”他用了一个成语,居然说的字正腔圆。
珍妮打了个电话,和威廉说了几句。威廉转向董婉欣说:“很快我的朋友会派车来接桑先生转院的,你立即去办桑先生的出院手续。”
董婉欣刚办理完了桑天恒的出院手续,威廉的朋友就来了,竟开了一辆豪华的房车和几辆奔驰来。
车队驶出市区,进入静谧的郊外,随处可见精致的别墅,空气似乎都清新了不少。车子行驶在冬日仍然绿树成荫的道路上,微开的车窗缝里,飘来了草木的味道。
“这才是适合疗养之地呢。”董婉欣一脸兴奋,桑天恒却有点儿心不在焉,似在思索什么。
“桑先生愿意住多久就住多久,要是厌烦了这地方,全国乃至全世界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威廉信誓旦旦地保证。
车队停在一幢占地颇广的建筑物面前,花木扶疏,稀落的坐落着几幢白色的别墅。没有一点儿医院的风格,威廉介绍说:“这是我朋友开的私人疗养院,知道的人不多,虽是私人的,但里面汇聚着一流的医院专家。”
院长是个年约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许是注重养生的缘故,身材还保持着年轻时的健美。看起来精神焕发。
“桑先生的住处已安排好,希望您满意。”院长满面笑容,语气中夹杂着讨好的意味。
二室一厅,约摸一百平多米,清一色的欧美式风格的家具,宛若宫殿。桑天恒一见立即露出满意的表情,董婉欣更是喜欢,这让她想起了童年看过的那些童话故事里,公主的殿堂。
可威廉似乎不太满意:“没人伺候吗?桑先生现在还需要专人精心照顾的。”
董婉欣连忙说;“不用了,我可以照顾他的。”
“女士,你是他的夫人吧?怎么能让你做那些事呢?你也会享受同等的照顾待遇的。”威廉对院长说:“去找一个特别护士,和一个专业的医生。再找一个生活助理,负责他们俩人的生活起居。”
院长鸡啄米似的点头:“是,一定给你办好。”
威廉出门接了个电话,回来时说:“真不好意思二位,原想请你们吃个午餐的。可有另外的事,不能奉陪了国,改天一定宴请二位。”
待威廉和珍妮离开,董婉欣仍有点儿不信发生的一切,就这么短短的几个小时,他们的生活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天哪,你太有才了太幸运了,这么快就被伯乐相中!”董婉欣兴奋的在室内转着圈子:“这才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桑天恒没说话,似陷在沉思之中。直到董婉欣推了他几下,他才说:“哦,别打扰我,我在想事情呢。”
他声音里有敷衍的意味,显得挺冷淡。董婉欣立即不安了:“天恒,你怎么了?”
桑天恒淡淡地说:“我一向在构思作品时,不喜欢被人打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