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把钱立运调到甘南来,代替你主持宽甸市的改革,这想法可够妖道的……”雷启功一脸凝重地把目光看向了夏克敌,不过仅仅是一扫之后,又把目光转了回来。夏克敌虽然没对严宁的想法表态,但能把自己找到他的家里来,显然他与严宁两个人之间达成了共识,算是做出给予了严宁全力地支持的决定。只是涉及到一个地级城市,数百万人民福祉的改革,严宁居然让钱立运代替他去,这里面似乎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雷启功的目光盯着严宁一动不动,似乎想从严宁一脸淡笑之中找到其中所包含的深意。大家都是搞政治的,雷启功在体制内一辈子摸爬滚打,见过了太多的阴谋诡计,本能的就把严宁的想法定位在了阴谋范围。认为严宁打算让钱立运去摸石头过河,出了成绩都是严宁的,至多分润点利益给钱立运。而钱立运所希望的政治加成可是一丁点都看不到,纯粹属于给严宁打工的,而且还是不收钱lang费青春的那一种。
而且,若是改革失败了,为了维护谪系核心子弟的威信,凌家可就要把过错都推到钱立运身上,尽可能的把相关失败结果消化在荫芽状态,最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了了之。这套手法,在大家族中屡见不鲜,属于惯用培养后辈的一个手法,甚至在基层部门有一些无聊的人,对承担责任的行为称为背黑祸,背领导子女的黑锅,拿领导的人情。而严宁在话里表露出来的意思,与这个手法何其相像,怎么看怎么觉得就有意让钱立运放弃大好前程,不远千里,专门跑到甘南来替严宁背黑祸,这可不是什么好玩象,雷启功从心里本能的排斥了起来。
“妖道?呵呵,雷书记乡音未改啊!不过,您的想法,呵呵,作为晚辈我本不该多说,但涉及到了西北发展的大局,我得发表一下看法,要不然我就成了小人了……”昨天和夏克敌讨论了大半夜,今天白天强打着精神完善思路稿件,晚上又匆匆地跑来见您雷书记,可换来的却是您老一脸的诧异,怀疑和不相信的负面表情,严宁的心里满是苦涩,再笨也知道雷启功这是对自己的人品有想法了,不解释一下,拉钱立运替自己垫背,对待朋友、同志失之以诚,失之以信,失之以情的恶名声可就算是落实了,这要是传出去,以后谁还肯跟着你混。
“雷书记,我想让立运同志来甘南,私人感情是一部分,从我心里更想看到曾经的战友能够走的更高更远,我想立运同志也迫切需要这个机会。但是在北江这块飞地中,这种机会很渺茫。更重要的是我认为立运同志适合主持宽甸的改革,我们在北江有过密切的配合,彼此非常熟悉和了解,这是一个重要的前提。在我不能亲自到甘南工作的情况下,我必须得选一个我信得过的人,而这个人又能完全的将我的意志贯穿于改革全过程,这是改革成败的关键。至于让立运同志承担改革失败的黑锅,呵呵,有您老在甘南主持大局,我就是有这种想法,您能同意吗……”雷启功面色一正,对上严宁的目光,却没做过多的解释,显然等着严宁给出一个明确的说法。
如此一来,调不调钱立运来倒成了次要的问题了,雷启功是一省的书记,是封疆大吏,他若怀疑严宁的个人品行,那会直接在一定层次上影响严宁的在凌家,在西北的威信,这个想法对成长中的严宁来说,是一种巨大的伤害,严宁必须得将所有这种意识给扼杀在摇篮中。
不过,雷启功的想法也好驳斥,当年你雷启功不也是看到了北江这块飞地政治势力复杂,想要就地掘起千难万难,才听取了赵北上的意见,选择到西北扎根,能说赵北上当初的建议是挖坑给他跳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从现在看他进入了凌家的决策核心,当上了省委书记,当选了中央委员,这个说法可是站不住的,可是容易被人戳脊梁骨,痛骂忘恩负义的。而严宁拉钱立运来,也是同样的道理,为差的就是雷启功和钱立运两个人的起点不一样,但目的绝对是一致的。
而严宁之所以认为钱立运是最合适代替自己去主持宽甸的改革,可不是凭空想像,拍脑门乱做决定。严宁在北江省工作了八年,和钱立运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彼此在工作配合中,更能领会到对方的心思,很多事情往往就是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想要干什么,自己应该怎么配合,在无声的交流中就能把某些事情敲定,这就是双方默契的一种表现。
其次是钱立运是一个非常全面的人才,不只是抓决策把握方向在行,就是抓执行督促落实也同样在行。几年前严宁在榆林县政府给钱立运当副手,隐在幕后出主意想办法,钱立运则最终拍板决策,并拾遗补缺,凭借着丰富的工作经验,补充严宁的思路和想法,并且一旦认准某项思路,就会态度坚决的贯彻下去,狠抓落实,有的时候更是亲自赤膊上阵,不抓出结果,不抓出成效绝不退缩,就是拼着这股子冲劲,才促进了榆林的经济彻底扭转了过来。要知道,很多事情的成绩可都是顶着徐东升的压力和掣肘才做出来的,若没有钱立运的执着,榆林的经济发展,至少还要落后很多年。
而在严宁调离榆林之后,钱立运仍然将严宁留下的发展规划坚定不移的抓了下去,并不断地与严宁交流探讨,吸纳新的知识和理念,助推榆林经济快速发展。特别是在孙启望继严宁担任榆林县长之初,诸多情况不了解,不熟悉的情况下,钱立运更是亲自做指导,将严宁的理念灌输给了孙启望,这才实现了孙启望在执行和落实上抓住了方向。
这能领会意图在前,决策执行在后,抓班子带队伍在前,灌输思想理念在后,严宁觉得没有人比钱立运更适合去宽甸当这个改革的主事人。而且,钱立运曾经是雷启功的秘书,当成子侄一般去培养,颇受雷启功的重视,也正是钱立运和雷启功之间有这层关系,无论是帮助钱立运成长,还是间接掌控宽甸的局势,对雷启功来说都是有利的。所以,这把钱立运拉过来,在雷启功身上的阻力不大,甚至他还会乐见其成。
至于钱立运会不会同意来西北,严宁考虑再三,觉得除了西北的气候和环境要差一些以外,想不出钱立运有什么拒绝的理由。从政治层面说,北江是一块飞地,政治势力分布复杂,竞争角逐的很激烈,互相拆台掣肘的事情层出不穷。包括张令林所在北方学院派,马芳河所在的凌家,以及中原派、江南派在内,谁都不敢说对北江实现了绝对掌控,这种纷乱的格局势必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钱立运想要在北江出头,机会极为渺茫。
但在西北情况可就不一样了,西北是凌家的根据地,能让钱立运这个层次不高的外来干部主持一地的改革,本身就是一种开门接纳的政治态度,从此以后,钱立运也就纳入了凌家重点培养的序列,若是改革进行的顺利,成效显著,就是进入核心层次都有可能。这上面有严宁帮衬,下面有雷启功支持,以钱立运的政治觉悟,不难看到其中的机遇。
再从经济发展的角度来看,钱立运目前是双江市委常委,副书记,座下榆林县委书记,换句话说,钱立运的工作成绩还仍然是体现在榆林,跟双江贴不上什么边。不但贴不上边,反倒是榆林的成绩还要被市委、市政府分一杯羹去,换句话说就是钱立运在替双江市委,替刘鼎锋在打工,谁让你榆林在行政区划上归双江管辖,受双江领导呢。
而钱立运若是到了西北,则是以主事人的身份在宽甸开展工作,虽然具体的规划都是严宁制定的,中途也少不了严宁的指导和帮衬,而宽甸的成绩作为改革成功的范例,有很大一部分也要落到严宁的身上,但两个人所站的高度和角度不同,严宁作为凌家的接班人着眼的是整个西北,是整个西北政治势力的认可和尊重,对于宽甸本身的成绩,却是毫不在意的。所以,这份成绩最后都要落到宽甸干部的身上,钱立运绝对是拿大头,没准还会被冠上一个改革先行者的称号。
当然了,所有的一个推测都是建立在改革成功的基础上而得来的,若是严宁的规划理念与宽甸的实际情况严重不符,那么钱立运执行的越到位,所造成的后果越严重。这个失败的责任主要还是在严宁身上,钱立运的过错微微了了,凌家再小器,也不会把气都撒到钱立运的身上,至多也就是断了他更进一步的念头罢了,从总体上说,收益和风险并不成正比。可以说,严宁的想法给钱立运搭建了一条仕途发展的捷径,哪多哪少,相信钱立运会有一个明确的比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