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朔被阿瑶夸得脸红。
“那个……”
“那个……”
两人不约而同开口,发现对方都想说话,神同步地又来一句:“你请说。”
“那我就不客气先说了。”阿瑶说道,“很开心今天和你去明金池看了龙船,本来想着在你吃长寿面的时候对你说生辰快乐的,眼下这混乱的场合好像有点不太正经?”不是,她在说什么乱七八糟?阿瑶暗骂自己,“裴朔,生辰快乐。祝你身体健康,前途似锦,未来可期。”
“谢谢,我今天真开心。”裴朔笑得眉眼弯弯,柔和地说道。他发自内心的高兴,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去哪里都行,最重要陪在身边的人是阿瑶,能吃到她做得食物,跟她一起看春和景明,看她开心,这份礼物比什么东西都好。
后知后觉才想起那一碗面,笑容一僵:“我吃的那碗是长寿面?”
“对啊,我还往里面窝了只溏心蛋,不好吃?”阿瑶皱眉,她试过味道,汤头没问题啊。
“不不不,很好吃。”裴朔连忙摇头,露出怀念的笑容,摩挲着碗边沿:“你还在面上放了油焖春笋,你早说是长寿面,我一定会慢慢地吃。刚刚吃的时候我想起了以前过生辰的时候,母亲也是做长寿面,有次我溜进厨房,看到她把面团揉成长条,切了几个小团,搓成又长又细的长寿面,刚好一个小碗能盛得下。”
“阿瑶,你知道吗。你做的菜,跟我娘做的味道很相似。”
“阿瑶,我希望以后我们能一直生活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他的眼睛亮如晨星,光洁的脸庞,颀长有力的身躯,还有一个赤子之心,十七岁的青年裴朔没有辜负她的幻想,幼年是狡黠傲娇的小公子,青年是略带邪气,正义犹存,即便是他二十五岁、三十岁、四十岁,一直都会是她喜欢的那一类。
美色当前,要是她愿意,说不定小厨娘变成侯夫人,飞上枝头变凤凰,两者叠加的暴击,好难让人拒绝。
阿瑶默默叹气。
可是她不是第一次听见裴朔说这话,第一次见面,裴朔吃了她煮的那锅白煮笋和阳春面就说过。
“裴朔,你想让我跟你一起生活,是因为我做出来的菜像你母亲的味道吗?”阿瑶问。
“是啊,我喜欢你,也喜欢你做的菜,而你对我,不是没有心动的,不是吗?”这明明就是很好的提议,可为什么阿瑶的笑容一点都不甜,是吃了一整颗莲子,咬到莲子芯明明苦得很,还要扬起笑容说好吃。
裴朔不理解。
他很清楚阿瑶对他的脸没有抵抗力,甚至很多时候都在纵容他,他做过的事,阿瑶有抗拒。
为什么永远到了妻妾,谈婚论嫁的话题,阿瑶就不再像之前一样,要么是激烈反对,要么就是现在这样沉默以对。
“是因为我家的家境吗?那不是问题……”
“不,不是这个问题。”阿瑶说道:“我喜欢你,或者说我很肤浅地喜欢你这张脸。我家里没人,只有望月师父和燕窝,说得忤逆一些,等我及笄,婚事我自行做主,师父拦不住。可是裴朔,你真的想清楚了,你的喜欢到底是对我这个人,还是我做的菜是‘母亲的味道’?婚嫁是件严肃的事情,如无意外就是终其一生。你是娶妻,不是找厨娘。如果你需要,你可以出钱请我天天给你做饭,我不希望将来你会后悔娶了个整天围着厨房打转,占着正妻名头的厨娘。”
尤其是万一裴朔以后发现他真的对她没有男女之情,真的是为了那一口妈妈的味道,以后等他吃腻了,她要如何自处,对两个人都是折磨。
裴朔:“我还是不明白。”
阿瑶笑道:“其实我也不明白,我们来做一个约定吧。”
“什么约定?”
“你十七,我十四。三年后,你弱冠之年看遍长安花,说不定那时候已经有了门当户对,喜欢的姑娘,你再扪心自问还看不看得上我这个小厨娘,而我那个时候也长大了,怎么着我吃遍长安瓜,阅遍长安男,都有了彼此的考量,这个问题我们应该有了答案。”
“别人的二十,大胖儿子会叫爹,我的二十连个媳妇都没有。”裴朔幽怨。“我喜欢的女孩子还想找童养夫。”
“嚯,你的十七妄想吃嫩草。”阿瑶说,别的不说,光她身体年龄她也没办法接受十五六岁就嫁人啊!这是代沟!“我哪里还想找童养夫,望月师父的事没得到解决,不考虑这些。”
裴朔:“那……这三年你不会拦着我来吧。”
阿瑶睨了他一眼:“拦得住么,半夜别跳进我屋里谢天谢地了。”
“不会!”裴朔听着虽有三年之约,阿瑶却没一口说死这三年绝不见面,拿出水磨的功夫,他就不信阿瑶的态度不松动。
哎,三年呀……
裴朔耷拉着头,好几年的光景啊。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说不定那时候望月师父的案子得到解决,我自己有一个好的发展,说不准那时候你成了小将军或者开国侯世子。”阿瑶劝道,声音里带着蛊惑,问他你就不想见证他们的成长和未来,给他时间考察她能不能成为一个他的夫人,给她时间判断流言里的裴朔和眼前的他是不是同一个人。
“好,三年后,你会发现除了浪费时间,这约定根本没意义。”裴朔笃定,“等等,但是如果有人给你说亲事怎办?”
“望月师父等待曲公子这么多年,她不会给我拉郎配。至于其他人……你说那些王姨余娘?我连你都没答应,他们给我说亲我会同意吗?”与其裴朔担心她会不会被说动,他怎么就把他自己给忘了。
哎,三年呀,走一步算一步,而且望月师父那件事还没有头绪,事情没有明朗之前,裴朔不适合被卷进来。
阿瑶还没想起,当初江流县盲眼道士给她算过一卦:前世因今生果,及笄之后的两个春秋她将会有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