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青石条已经冲毁,积成了一个个深浅不一的水洼,路断了。
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折而向上,刘一鸣便朝着村口那几株高大的刺槐走过去,小路从那栋盖的半拉子的房子围墙外绕过,站在小路上,便可以看见围墙里的一草一木,砖石横陈,杂乱无章,乱糟糟的一片,清晨的风从梁溪河上吹来,墙里的杂草胡乱的摇摆着,有点萧索的味道。
到了刺槐下,前面就是进村的路了,很显眼的一条村道,青石条的路面,容得下一辆卡车通行的宽度,刘一鸣放慢了脚步,漫无目的的向村里走过去,边走边闲逛,不知不觉的就走到村子中央的祠堂处,天色早,这里还静悄悄的,空旷的祠堂前,偌大一片广场,没看到几个人,只有地面的青石泛着点点湿润的光泽。
刘一鸣正望着祠堂那紧闭的朱漆大门,看着两边柱子上的楹联出神,后面有人喊:“刘书记,早。。。”,声音细软,很温柔,带着一点怯意。
转身一看,刘一鸣发现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在喊他,女人的神情略显紧张,好像欲言又止的样子,五官端正,鹅蛋脸庞,眉眼弯弯的,还蛮俊俏的,头发扎在脑后,几缕发丝垂在耳边,甚有风情,很是耐看,衣着比周家畈村的其他村民要显得洋气些,一身长袖的连衣裙,脚上一双凉鞋,端庄婉约。
“哦,你好。。。你,有事?”刘一鸣笑着打招呼回应,他脑子里搜索了半天,没有什么印象,不认识。
“嗯,我。。。想找刘书记。。。问个事。。。”女人的语气有点紧张,脸色微红,两只手在身前绞着,慢慢的搓动,心事重重的样子。
“好啊,你说,不急不急。。。慢慢讲,是什么事?”刘一鸣也看出了女人的慌乱,他的语气很随和,淡淡的笑容,尽可能的想抚平面前女人的慌乱不安情绪。
“是这样的,刘书记。。。我叫石秋兰,是周家畈村小学的民办老师。。。现在关于我们民办老师的转正,镇上一直没有政策下来。。。所以。。。我想。。。问一下刘书记。。。”石秋兰红着脸,终于壮着胆把她心里一直压着的心事吐了出来,之前问过周红渠无数次,可惜都没有下文,这两天听的周红渠的种种行径,石秋兰心底连日里就没安稳过。
“哦,这样的。。。石老师,这个事我还不清楚,要不,你先问一下镇教育组?政策下来他们一定知道。。。你看好不好?”刘一鸣对石秋兰说的情况是真不太清楚,工作事务太多,不可能事无巨细都了解的面面俱到,有些事情还是要问主管上级部门比较恰当。
“这。。。刘书记,我问过了。。。上头的政策已经下来了,只是。。。我们村一直没动静。。。那边卢湾也没动静。。。其他村都有开始填表了。。。”石秋兰嗫嚅的说着,头就不知不觉的垂了下来,双手在身前绞的更快了,心里的不安愈发的强烈了起来,刘书记这话是不是托词呢?,他是不是嫌麻烦,不愿意过问呢?石秋兰心里没谱,只有干着急。
刘一鸣怔了怔,这个情况他还真不好回答,这里面是不是镇教育组安排的时间上有先后关系导致的,还是另有其他隐情,他暂时不太清楚,也不好贸然回复,回答的不恰当,很容易给人造成误解,那就不好了。
“石老师,这样吧,去腊梅婶家谈吧。。。她家小餐馆你知道吗?我们到那去详细的说一下。。。这个情况我确实还不太清楚,我暂时也不能给你肯定的回答。。。你让我了解多一点再说,这样,你看可好?”心里有着对老师的一种潜意识的尊敬,刘一鸣很客气很委婉的给石秋兰解释了一下,去小餐馆再细谈吧,既然下来了,碰到了问题,具体的情况多听听多了解总是好的,这对自己的工作也有帮助。
“嗯,那。。。刘书记你先去,我回去一下。。。就过腊梅婶家。。。她家我知道的。。。”石秋兰其实一大早就去过腊梅婶家的,她鼓足勇气跑过去,结果扑了个空,人家刘书记起的更早,雾还没散就出去了,周老黑说刘书记往河边那头散步呢,去村口的大刺槐方向了。
石秋兰有点失望,从腊梅婶家出来,快到家了,没想到在村祠堂这碰到要找的人,她家就在不远的小巷子里,本想请刘一鸣去家里坐坐,又觉得不妥,开不了口。
心里想的多了,平时一个伶俐的人儿,也就慌慌张张的乱了阵脚。
现在刘一鸣主动请她去腊梅婶家谈,她倒是高兴的不得了,仿佛这事就已经成功了,仿佛就达成了自己的心愿了似的,起码现在看,这个刘书记不象是不管事的。
“好,那我就先走了。。。等下在腊梅婶家见面。。。”刘一鸣爽朗的挥挥手,先走一步了。他是能理解转正的含义的,更能理解面前这个红着脸的少妇此刻的心情,一个民办教师转正后的待遇,前后相差悬殊的很,多少人为之梦寐以求啊。
太阳还没出来,只有山凹那边的一层晕红的朝霞。
高剑南还在梦着周公,刘一鸣也没扰他清梦,让他继续呼噜着。
“回来了,刘书记。。。”腊梅婶笑着从灶堂里出来,打着招呼,亲热的很。周老黑端着个碗跟在腊梅婶的后面出来了,一看见刘一鸣,马上就冲腊梅婶喊起来了:“快快,再下一碗去。。。煨两个蛋。。。”
“别麻烦,简单点就好。。。”刘一鸣听了,心里苦笑着,想阻拦,哪里来得及。
腊梅婶已经笑着应了,灶堂里滋滋的声音很快就传到了外屋。
“坐坐,刘书记。。。刚才一早啊,村里小学的石老师过来,说要找你。。。”周老黑和刘一鸣坐在一张条桌边,就聊了起来。
“哦,我碰到了,在祠堂那里。。。我叫她等下来这谈。。。”接过周老黑递过来的茶,热气腾腾的,绿茶的清香苦涩,顿时就在嘴里散开,提神的很。
“那就好那就好。。。”周老黑也搞不懂什么转正不转正的事,只知道是大事,关系到吃饭的大事。
“老黑叔啊,村里的小学在哪里?离村里远不?”刘一鸣双手抱着搪瓷缸,暖呼呼的,想到刚才石秋兰在路上讲的事情,就随意对周老黑多问了一句,心里有点好奇。
“不远,就在早上你去的河边,码头往左走,有条路折上去的那一排房子就是。。。从我屋后也可以过去。。。”周老黑举着筷子,耐心的指点着方向,讲的很仔细。
往左边走?那不是去富民铁矿那边的方向?刘一鸣心里在描绘着地图,对那一路的情景,当日所见,触目惊心,他是印象深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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