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半晌功夫,老者支支吾吾,几次欲言又止,很快便满脸涨红,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言语。
“这些天……那个道士似是外出了,也不知去做什么,数日不见他的身影,其两个弟子也松懈了许多。”老者一顿一顿地说道,“那道士的两个弟子中有一个叫史怀仁的,负责看管村东头,也就是我家附近。今日傍晚,我上茅厕之时,偶然看见史怀仁喝得烂醉如泥,几乎不省人事。我便借机逃走,未曾想真的就逃了出来。”
易云闻言轻笑一声,说道:“就你一个人逃走?”
老者顿时面色羞赧,掩面说道:“我……我当时没想到这许多,也未曾顾及家人邻里,便一人逃了出来。”
而后他又说道:“我无颜再见乡人亲族,只记得此处曾有座破庙,便来这求诉神佛了。”说着,却是连连叹息,眼泪直流。
一旁的元脱脱只跟着叹息,也不知他如何作想。随后只见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符纸,偷偷瞄了一眼易云之后,便要递给老者,说道:“这乃是贫道精心制作的‘骤雨符’,引动此符之后,顷刻间便有大雨滂沱,可解你小龙村之厄。贫道与施主有缘,只收你十两银子即可。”
老者闻言一愣,随即面色一苦,说道:“佛祖啊,我匆忙出逃,身上哪里有什么钱财。”
元脱脱登时语塞,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不知如何是好。
易云转头看去,这元脱脱手中符纸分明就是刚才要给他的“辟厄灵符”,如今却又当作什么“骤雨符”来行骗,不由心中一声冷笑,说道:“就算真的求来了雨,又能如何?”
老者听了,先是一愣,而后想了想却道:“只要佛祖能庇佑我等,允一场大雨,想必那应龙也不敢再有怨言,自然也就不需要再奉上人祭了。”
易云闻言,心中不由叹息,这老者所说委实太过天真,简直有些可笑。愚昧无知方为一切迷信的土壤,这话却是一点也不差。
“老人家,你村里来的道士是叫什么名字,可知道他何门何派?”他问道。
老人想了片刻,而后说道:“好像是叫……哦,是叫柳逸尘。不过他道法高深,到底师承何派,却不是我等能知晓的了。”
易云微微皱眉,道:“这道士显然有古怪,恐怕乃是魔教邪人,那条所谓的应龙十有八九也是什么恶兽伪装而成。”
老者闻言,呆愣片刻,却是没有反应。他虽然老而无知,但毕竟也算一个心智正常的人,多少明白那道人所作恶行。只是在厄运未临身之时,他只是惊悚畏惧,却没多想以后之事,犹抱着侥幸之心,以为应龙很快便能熄了怒火,重施恩泽。是以当邻里遭逢厄运之际,他倒颇有些围观者的冷漠心态,未曾想有朝一日,也会陷入此等境遇。
“这……这该如何是好?”经这一说,老者顿时有些慌张起来,连忙道。只是这慌张在易云看来,倒更像是在扮出无辜的样子,借此掩饰自己的无知与冷漠。
“罢了,我便与你去打探一番,那柳逸尘既然在这等偏僻山村中偷偷作恶,想来不会是什么高深之士。”易云想了想,随即眉头一动,淡淡说道。
那老者闻言一喜,顿时道:“多谢这位壮士。”在他看来,此人能与佛祖相伴,想来也是神通广大的仙人之流,纵然不及佛祖,收拾一个邪道士,定然绰绰有余。
说着,他突然目光一转,看向一旁的元脱脱,求道:“佛祖啊,您老人家神通广大,不知可否出手,收了那恶道人。”
元脱脱一呆,而后连忙说道:“虽然那道人作恶多端,但是贫道却不能妄作杀孽。不过施主放心,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正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此人如此行事,他日必当遭天谴报应。”
“那不知佛祖可否随我前往村中,我好筹些钱财先买了这骤雨符,暂解燃眉之急。”老者又说道。
元脱脱听了,顿时面色一动,半晌不语,分明乃是心动的模样。
片刻之后,他叹道:“我佛慈悲,贫僧终究不愿看到此等恶举,虽不能触犯杀戒,但为百姓庇护一二却是义不容辞。”说话间,满脸慈悲之色。
老者闻言大喜,连连称谢,拜首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