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她连个微波炉都舍不得买。
没办法,从她亲爹卷钱跑了,从她和外婆被从原来房子里赶出来,在棚户区租了个漏风漏雨的小黑屋那会儿,她一下子从衣食无忧变成了家徒四壁,那时候起,她就把钱看得特别紧。
后来雪上加霜,外婆脑子开始糊涂,开始由她来负担两个人的生活。纪安宁就更是能不花就不花,能存就存。
她始终都觉得,衣服既然还能穿,干嘛还要花钱买新的?
但其实,无论是吃食还是衣服,都有贵贱。不买贵的,也可以买便宜的。
不买商场里几百块的t恤,还可以去早市买18元一件的肥大文化衫。
但纪安宁就是舍不得。她倒是舍得给外婆花钱,但她对她自己,已经节俭到了堪称“抠门”的地步,近乎病态了。
前世,她没觉得这样有什么错,直到后来她死了。
那些辛苦省下来的微薄积蓄存在银行卡里,没人知道。闻裕把外婆送到养老院的时候,根本没从那个家里拿走任何东西。
她对自己苛刻的节俭,都成了没有意义的事。
闻裕给她买的新衣服提醒了她,这辈子,她要改。
闻裕终是答应了纪安宁不会乱给她买东西,也没能跟她回家吃成饭。
纪安宁回家做饭收拾,安顿外婆睡了午觉,锁门离开,去了咖啡馆。
她平时是不上下午班,只上晚班的。但现在是黄金周大假,店里忙,她多加了一班,从下午上到晚上。
假期果然特别忙碌,一下午纪安宁都连轴转。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才喘了口气儿。
“累了吧?”舒晨问。
舒晨也在后厨跟纪安宁一起吃晚饭。他也累得够呛,但累得心甘情愿,他是老板,越累越有钱赚嘛。
“还好。”纪安宁吃得很快。
这种工作强度她早就适应了。平日里她就比别人更勤快,干活更主动,一直让舒晨觉得捡到了宝。
纪安宁飞快吃完,就想去前面干活了。舒晨心疼她,反而拉住她:“休息一会儿。”
这一下午,纪安宁干得活最多、最累,舒晨心明眼亮,心里有数。
老板发话了,纪安宁就安心地歇一会儿。她想起来问舒晨:“店长,你知道有什么别的工作适合女孩做的吗?”
舒晨问:“给谁找啊?”
纪安宁说:“给我自己。”
舒晨意外:“你还能挤出时间来?”
舒晨是大致了解纪安宁的时间安排的,她的时间几乎排满了。周末的晚上还要去桥南路的酒吧兼职,很晚才回家。
他一直都挺替她担心的。
他想了想,说:“我再让我妈给你看看家教。”
实际上大学生做家教收入并不高,远不及那些“名师”,还要考虑花在路上的时间成本。说起来,还是nl的收入最高。没了nl的收入,纪安宁得好好想想能做些什么,哪些工作能兼顾时间和薪酬。
她放弃nl的收入,如果去做些耗费时间和精力,收入却很低的工作,就太不划算了。
她认真地考虑过闻裕昨晚说的那些话了。他说的非常有道理。
实际上,这些年,从来没有人这样指点过、引导过她。
很多人都觉得,有些事、有些道理,一个人从孩童长到某个年纪,就自然会懂、会做了。但事实上是,没有什么“自然就会”,这所谓的“自然就会”决少不了在这成长的过程中,身边的成年人给予的引导和指点,或者潜移默化的影响。
但纪安宁没有,她一直是自己摸着石头过河。
中学的时候还好,生活、思想各方面都简单。她那个学校,是军事化管理,大家都头悬梁锥刺股的学习,为高考冲刺,学校严打早恋。在这种校风之下,中学平平安安地就过来了。
到了大学,一下子像进了个小社会,集体性和纪律性弱化了,人心倒是复杂了。
闻裕昨晚一席话,像是当头棒喝,令纪安宁清醒了不少。
她想着,先看看,用在赚钱这件事上花的时间,一定要跟花在学习这件最重要的事情上的时间协调好。
实在不行的话,她可以考虑先用闻裕的钱。
他说的对,不能跟自己的人生过不去,磨刀不误砍柴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