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皱成一团,显然不愿意放弃那样美丽的靴子。
这种靴子非我朝本土人的制作。它们来自城南街市波斯商人的店铺,是波斯工匠的手工,一双靴子价值不菲,十分名贵。
因为名贵,所以意外。阿忠侍卫转头看向我,显然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也许不相信我这种出身贫穷的女孩舍得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给两个伺候我的宫婢。
我微笑着坚持:“两位姐姐莫要推辞。如果再要推辞,阿草不敢让两位姐姐伺候了。”
阿忠侍卫这时才开口劝道:“巴州一路你们两个也辛苦,既然是何姑娘的一片心意,你们恭敬不如从命。”
悠兰率先跪下磕头:“多谢姑娘赏赐!”
春雨得了靴子,跪得心甘情愿:“多谢姑娘赏赐。姑娘,以后上学我背着你去吧!”
阿忠侍卫一脸忍不住的笑意喷薄而出。
我像踩在一块烧红的烙铁上一样跳起来,弯下腰搀扶她们两个人:“两位姐姐请起,折杀阿草了!”
扶起她们,我不经意地一回头,看见阿忠侍卫一双深邃的眸子,亮晶晶地注视着我。
我羞涩地低下头,红着脸不发一言。
我们之间有种不安的空气在流动。我也感受到了他的局促和躲避。
悠兰立刻朗声说道:“阿忠侍卫,你要不要去后院看看我们新搭的暖棚?”
春雨拍手笑道:“是啊是啊,阿忠侍卫,你要吃什么药,我们可以给你种!”
看来她深谙有权不用,过期作废的道理。我们大家相顾一笑。我又碰上阿忠侍卫那亮晶晶的目光,只不过这一次,那双眼睛变得弯弯的。
春雨在前面带路,我陪着阿忠侍卫并排走着,悠兰在后面跟随,来到后院。
这是下午太阳最烈的时候。春雨利索地拔开暖棚上的插销,打开门,侧身站在一旁,让我们走进去。棚子相对我们的高度尚可,对于阿忠侍卫,有点低了。他弓着身子进去,触目所及,暖棚的两侧排了两排架子,每一个格子都放满了育苗的小花盆,每一只花盆上都写上了药草的名字。我和春雨最初种的四个盆子,已经有小苗钻出来,一左一右各长出两片叶瓣,像小女孩头上的两只垂髫。
外面是秋风瑟瑟,叶子红的黄的一片一片,这里温暖如春,小小的新绿显示着生命的力量。
阿忠侍卫蹲下来,看着那几篇嫩绿中带着一点点黄的小生命。他的鼻尖上有汗珠点点。我一摸自己的鼻尖,也是湿湿的。
他拿起那盆“蓝紫”仔细端详着,问道:“这是什么药?从来没听说过。”
我回答:“这是生长在我家乡山里的一种草,能治伤疤。以后长成,我做成粉剂,你们这些练武的经常会有伤,我可以送你们一些。”
他饶有兴趣地问:“是么?是能让伤口好得快一些么?”
我说:“不仅如此。用它会不留疤。”
他显得更有兴趣了:“这倒不错。”他站起来,指着另外两个棚子问:“那边也一样?”
春雨抢着回答:“不一样。那边是没有架子。这几天姑娘刚刚翻了地,从御膳房讨了些草木灰,又到净房主管那里去让他们做熟肥,送过来就要养地,等苗长得壮一些,便将那些苗移到地里来。姑娘说了,一定要种在地上,接了地气药才长得好。”
阿忠侍卫半信半疑地转向我:“你自己翻地?你会翻地?”
我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半天才说:“阿草自幼跟着母亲种药,怎么能不会翻地?”
阿忠侍卫道:“看你这一把骨头,找几个小内官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