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大冷冷看着。
不打吗?杀了他的人插个战旗示威耍着玩吗?
龙大下了堤墙,把谢刚叫到一边单独说话。
“谢刚。”龙大淡淡吩咐,“去亮个相,然后你亲自去一趟。”
谢刚明白。率兵乘船到江中,亦似南秦军那般叫骂了一场。然后又回来了。手下|身形相似的干将换了他的衣裳站在堤墙之上。而谢刚换了装,领了两个探子偷偷寻路过境,潜到南秦国去了。
龙家军副将谢刚在江边阵前主事,这是南秦国兵将亲眼所见。谁又料到他会潜到南秦国去?
龙大背着手站在堤墙上,晨光将他的影子拖得老长。那被杀的探子潜伏在南秦国近十年,行事谨慎,是最稳当不过的,他的身份鲜少人知道,潜在中兰城的细作是不可能探到这消息的。如何泄露了身份?送来一家三口人头,凶残之极,却不敢打,南秦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龙大和副将们连着数日未回府中,安若晨甚是忧心。派了人去营中打听,说是兵将开拔去了前线,但似乎还未真打起来,只是偶尔射箭叫阵,对峙僵持中。
中兰城里有官绅焦心,朝军方打探不得,便教了女眷到将军府找安若晨打听。安若晨不用伺候将军副将们的生活起居琐事,倒是天天应付这些个交际事。这般境况下,太守居然还记得暗查安若芳的事,只是差人来说的结果并无喜讯。郡中各县大户进了丫头的都查了,并无安若芳,连相似相仿的都无。太守特意说了钱家,进的那两个丫头是十月时安家送的,年纪都对不上。
安若晨一下便明白了,果然是钱裴在给她下套。若她惮忌四妹到了钱裴手里想着私下找他谈条件,怕是就中招了。或是他只是想试探下她反应,看她有什么后手。只不知这里头安若希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她敢报官,龙大愿意在这事上为她撑腰,想来这些是这次钱裴探到的结果。
这般想着,却又收到了清和郡太守夫人捎来的信,她信中道受将军之托办的事有了眉目,郡中有两县里的三位公子条件倒也合适,特意把情况禀来,若是将军觉得也可以,到时交代一声,她会再往下安排说亲事。
安若晨忙以将军府管事身份回了信,表示了感激之意,并附了礼。
她看着那三位公子的八字及家境情况介绍,心中分外惦记龙大。将军对她之恩,真是不知如何报答才好。又想着龙大说的那些话,她脸红心跳,心一横想着便该不管不顾,将军说什么便是什么,她都听将军的便好。
安若晨很想给龙大写信,但又怕她这些琐事教他烦心,误他正事。结果没想她未去信,却是收到了龙大的信。龙大的信中说知晓了太守查案的结果,亦知晓了清和郡那边给的消息。他说那三位公子的情况抄一抄交给卢正,他已交代过好卢正去找安若希处置此事。
安若晨有些纳闷,为何要由卢护卫去与二妹说这事?不过将军怎么说她便怎么办。
接下来信里的话又教安若晨啼笑皆非。龙大道这三位公子是为拉拢安若希,助她寻找四妹和对抗安家钱家用的,不是让她自己相看用的,勿多看勿上心。
安若晨抱着信欢喜很久。将军能给她写信,这表示她也可以给将军写吧。
于是她回信了。
她说那三位公子姓甚名谁她都没注意,会按将军吩咐办事。又道将军多保重,务必平安。想了想有许多话想说却不知如何说,琐事还是不要烦着将军吧。于是最后再补一句奴婢等将军平安归来。
信交给田庆送出去之后觉得自己傻气,最后那句话不该写的。不过算了算了,信也追不回来了。
当天就收到了龙大的回信,他写道:平安,请多挂念。
安若晨看得直撇眉头,不是应该“平安,勿念”吗?算了算了,将军说什么便是什么。
她又回信:“谨遵将军吩咐。”这次很小心没多写。
当日深夜龙大收到信,笑了。娘个老子的,等南秦国杀过来等得他烦躁,这里头必有文章。他在战事上向来是沉得住气的,那日对安若晨确是失策急躁了。对南秦国他便不会。两国交战,谁先出兵,这里头也有讲究。南秦挑衅后不敢动,想来是盼着他先打。他就不打,倒看看南秦能如何。阵前骂架他们龙家军也是一把好手,回敬挑衅他们也不差,敢跑近了就射死你几个,怎样!
南秦暂未动,但龙大感觉他们快了。只不知在等什么时机,他得小心防范。
这关口好在还有他家安管事的信带来的一点点趣味。那六个字他不小心看了十来遍,脑子里想像了各种安若晨装正经装古板施礼说这六字的口吻和样子。正准备看第二十遍的时候,门外宗泽清来报:“将军!”
龙大让他进来,听完他所报,脸色一变。
中兰城里,安之甫宴请钱裴到府作客。前几日城中气氛紧张,还以为边关处已然打起来了,结果这几日后又没见什么大动静,城中许多人又安心起来,比如安之甫。但他又是不安心的,因为边关情势如此,船运已经停了。他着急请钱裴过来商量铺子的事,看看日后这货可怎么办。钱裴官场商场皆有人脉,该是能知道个准信。
钱裴来了,酒足饭饱后说莫要慌,南秦那边怕是不敢打,不然早打起来了。龙将军现在也不过是摆摆威风,吓唬吓唬人呢。过段日子便没事了。买卖照做,钱照赚。
安之甫稍稍定下心来,又奉承了钱裴好几句。
说完了正事安之甫把二房三房都叫出来做陪,其实主要是二女儿安若希与三女儿安若兰。安若希挤出笑脸陪笑劝酒,安若兰安静没怎么说话。宴实在喝得太晚,安之甫让钱裴在府里住一晚,钱裴答应了。安之甫让二房谭氏差丫头婆子将东厢收拾出来。安若希忙借着这个跟着母亲退了席,她对着钱裴,总觉心虚害怕。
谭氏使唤了丫头婆子去收拾东厢房,安若希由丫头陪着回院子。走到一半,忽有人拦她。一看,竟是钱裴的随身护卫。那人道:“二小姐,我家老爷借一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