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也许,天底下有情人寄思那个远行的逝者,都是这样伤感吧。
就这样,陈君寻对傅忆娇思念越是热切,他心头的郁结就越难散释。后来,虽说他对傅忆娇的思念随着时间推移不再那般浓烈了,然而疲惫的皱襞却如同河床里干涸的淤泥,越来越深刻地分布在他眼角和前额,猛看上去,他的生活好像在发生分裂。
事实确也如此。
这一天,陈君寻突然向秦粉说道:“我看,我们分手吧,粉。我这种人,毛病太多,不值得你全身心投入。”
秦粉本以为陈君寻和江桐离婚后她可以趁机桃代李僵,谁料想这个男人的热情一天天消退。这一听陈君寻说出这样的话,不禁一怔,问道:“分手?为什么?我哪点做得不好,还是相处久了,你对我产生了厌倦?”
陈君寻摇头,有气无力地说道:“都不是,我就是感觉有些累。”
的确,接二连三的打击让陈君寻疲于应付,更让他疲惫于吻牌时代的情感生活。生活稳定下来以后,陈君寻开始了一场沉痛的情祭。在对罗玉珠、傅忆娇的缅怀,对乔袖的回忆,对秦粉的刻意逃避和对江桐母女的内疚之中,他完成了长篇小说《情人节》的初稿,这时,已经到了二00八年秋天。
作品杀青不久,陈君寻在该书的书名前加上“俘虏”二字,定名为《俘虏情人节》。
是的,为了这部情感探索小说的横空出世,他铤而走险,频频逾越雷池进行大胆的感情冒险和青春回访,结果,他毁掉了家庭,同时也给诸多情人带去了爱恨纠缠,尤其是愧对蓝色情人傅忆娇。他想,在他灵魂被女人们俘虏的同时,他也成为这本书的囚徒。
将自己关在租赁的房子里,陈君寻看着手稿,胡子拉碴,不修边幅,活像一个落破的流氓。
屋里,满地皆是凋零的烟蒂,青雾缭绕,几乎令人透不过气来。
陈君寻还在深刻地思考。
发生的事情乖舛而刺激,也许,写这本书的初衷就是一个荒唐。单就作品破坏性和建设性,弊大于利,陈君寻已有权衡。而且,他还肯定一点,在他洗尽铅华,作品依然无法到达理想高度,更别谈经典流传万古足音,这些,都不能不令他陷入深深的苦恼。
陈君寻守望手稿久久发呆,当瞥见书稿序文时,他对其间慷慨激扬的爱情宣言重笔删刈:
我发现自己成为侵略者,但我只在自己的领地掠夺别人。在我尚未死亡,尚无勇气自我量刑之前,只好请出本书的男主人公代我受罚。
我不是思想家,但我渴望我的所有情人和我一样都是思想者,所以,我不得不帮助她们思考。
情人,身体震颤远未及精神撼动,情人节不需要真实的肉体。
如果爱情是一场男人和女人必须进行的战争,我渴望在战争最后被女人所虏!
……
百事万物,从发生到最终消亡,不管美好还是丑陋,最后都是同一个结果。陈君寻游历了丰富的感情世界,经受了太多的激情碰撞,并由此带来一本情感实录,随着爱人情人的一个个离开,这本实录越来越像一件赃物、一种罪证、一笔鸡鸣狗盗的不义之财。
他突然意识到,在这个时代,他与传统的东方伦理道德背道而驰已经甚久甚远,几年来随波逐流,已经让他变得与世俗同等浮躁,同等肮脏。
“仔细一想,人生短暂,能剪多少次指甲?能理多少次头发?把一辈子换算为秒来数,那是快乐;把一辈子换算为年来数,那时苦乐。活一百岁就死不可怕,但是,如果说某年某月某日死,尽管也是一百岁,却总是让人提心吊胆。前者生活粗放开朗,后者活得太小心翼翼了,可见,表达方式与思维方式不同,就会产生相悖的效果。人生最大的快乐,莫不如做一位生活的智者。生死是可以轮回的,胜负可以再来;时间可以伸缩的,悲欢只求速去。痛苦时,一小时很漫长,快乐时,一天也转瞬即逝,所以,别指望我感激你的同情,时光!当然,我更不会跪求你的宽恕,若说有何乞求,我只求快乐速死。”
怒怼时光,陈君寻神神叨叨,起身提来一个小火炉,然后,将书稿一页页撕掉,丢进火炉里。
火光熠熠,映红陈君寻凝滞的脸庞和僵硬的躯壳,似乎并没有焚及他的痛苦,其实,他的心早已经到达一个阴暗的地方,那是他无比自私的灵魂的冢穴。
歌曲《≈爱》几年前就已上市,不匪的销售业绩使崇子鹤名利双收,也给陈君寻带来不少实惠。除了著作权上的利益商讨,出名以后,崇子鹤很少与陈君寻联系了,时位移人,陈君寻颇有感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