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这么一番夸赞,那个令谢轻婉自觉不怎么满意的笑容,竟然就那么定在了她的脸上……
她甚至有点怀疑这个皇上是不是在讽刺她,但看他那神情,根本没有半点嘲讽意味,看起来颇为真诚诚恳,感觉……他似乎是由衷称赞!
等等,难道……现在这个僵在谢轻婉脸上、半笑不笑、似笑非笑的笑容,居然就是“嫣然浅笑”?!莫非这就是古人眼中比较完美、妥当的笑容?
谢轻婉有种想赶紧拿起手机把自己现在这张脸自拍下来的冲动,就算没有手机,来个镜子也行啊,好让她看看、确定一下“嫣然浅笑”究竟是个什么样。
这么想着,她的目光落在了秦不归的脸上,秦不归也正看向她,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也没来得及换个表情,她的脸就又被他用面纱遮住。
这会儿,对面的怜惜公主小声嘀咕了句:“也没什么特别的……”谢轻婉当然不会跟她说什么,但是却忍不住在心里说:我的小公主啊,那你倒是说说还能有啥特别的呗?不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一个鼻子、两条眉毛的人吗?要是我真长了三条眉毛、两张嘴、四个眼
睛、仨鼻子,是够特别的,你还敢看我不?这时,有个小太监忽然跑到秦永安身边,对他耳语了两句,他点点头,示意那小太监先下去。而后对秦不归道:“皇兄,呼韩邪单于和其他几位胡地使臣还在外面等候,昨日你也同意让他们见一见天女,你
看……”
让她见胡人这事,秦不归没跟她提过,她听到这个提议的时候,心里不免也有点紧张。
不过……只是见见而已,应该不能怎样吧?况且这可是大焉国的地盘,又是在皇宫里,就算那几个胡人再粗鲁,又能把她怎样?看两眼又不会少块肉。
这么想着,谢轻婉倒是有点好奇,想出去看一看那几个胡人,不为别的,只想看看那个呼韩邪脱脱,究竟是不是那天分给她鱼汤喝的那个脱脱大哥。
谢轻婉将目光投向秦不归,秦不归的侧脸看不出什么表情,也无法看出他的心情。谢轻婉向来不擅长察言观色、洞察人心,干脆也别多想了,等着秦不归发号施令得了,反正他也是这么交代的。
秦不归低头思忖了片刻后,貌似有些纠结为难地叹气道:
“实不相瞒,说是我的私心也好,说是为了尊重天女也好,婉儿不似寻常女子,身份更是特殊,又为何要让那些胡人观看?只是……我知此事我不得不答应,若非如此,他们定不会善罢甘休……”
秦不归在这边说着,她身边的谢轻婉却越听越糊涂,听他这意思,好像是说那几个胡人非要看她似的,可是……为什么呀?她又不是什么特别的人,再被秦不归包装前,她只是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而已啊……脑中似有灵光一闪,谢轻婉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难道……胡人也带着他们的公主,要塞给秦不归?虽然这么说不太好听,但是看秦不归这状态……十有八九是这样!不然他为什么会突然急急忙忙地要她做
他的王妃?
谢轻婉不禁幽幽地叹了口气,同情之心油然而生,这秦不归,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她这声叹息声音不大,但这偌大的房间里就这么四个人,即便是她这小小的一声叹息,几个人也都能听到。秦永安便忽然对谢轻婉道:“天女,朕知道你随皇兄在战场浴血奋战多日,深知胡人凶残成性,不想见那些胡人自在情理之中,可如今,为了我大焉,为了皇兄,你可否稍稍委屈一下,让他们看一眼便可,
天女,你看,可好?”
谢轻婉顿时有点无语还有点尴尬,她刚才叹息完全不是因为这事,结果居然被皇上给理解成了那样……好吧,就当是帮着秦不归演戏好了,谢轻婉的眉心微微蹙起,作为难状。
秦不归也转过身,柔声“劝慰”道:“婉儿,你随我出去,让那些胡人看一眼罢,我日后定会好好待你,以弥补今日之委屈,你可愿意。”
“我……若是为了王爷……和大焉,我……愿意。”憋了半天,谢轻婉好不容易憋出了这么几句貌似适应场合的话。
然而她这断断续续、吭哧瘪肚的话,却被其他人理解成了“委婉”、“为难”、“委屈”……唔……可以说是歪打正着,刚好凑巧。
秦永安顿时松了口气,笑道:“如此便好,多谢天女深明大义,朕替大焉与皇兄先谢过天女。”
谢轻婉立即摆手,开口还是有点控制不住地结巴,说话的语调也比平常轻、慢:“不……不敢当。”
秦永安道:“天女无须谦虚,事不宜迟,皇兄,赶紧带着天女出去露个脸吧。”秦不归拉着谢轻婉起身,让一个太监将刚才放到一边的白貂裘取来,为她披上,然后便托着她的手,带着她往外走。一连串的动作,简直小心、慎重、温柔到了极致,待她如同一件易碎珍宝,秦永安和秦
汐也随后跟上。
就连谢轻婉都快相信秦不归刚才说的那些话了,这个秦不归,简直跟平常对她呼来喝去、整天挑刺找碴没完的那个秦不归判若两人!两人慢慢悠悠的走到这个房间外,来到这个宫殿的大厅,大厅里有些冷飕飕的,虽然脚下依旧有地毯,可一阵凉风灌入,吹过谢轻婉赤条条的胳膊和大腿,谢轻婉差点没忍住就要打哆嗦,还好及时被秦不
归给按住。
要不然,恐怕她这一哆嗦得把身上的貂裘给哆嗦飞出去……
大厅两边原本坐着五六个胡人,一看装扮便知,一见这一行人出现,他们立即从座位上起身,列成一排,施礼,不过拜的当然不是谢轻婉,以此是秦永安、秦不归、秦汐。
谢轻婉对上中间那个人的双眼,差点又是一哆嗦,还好秦不归一直按着她的双肩,将她整个人牢牢钉在地上。那人不就是那天那个脱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