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幽暗之中,除了那寒光闪烁的刀尖和一个轮廓模糊的黑影,苏阳根本无法辨识对手的身份。然而,在这性命攸关的危急时刻,苏阳非但没有被恐惧所淹没,反而内心异常冷静,这份异于常人的沉着冷静似乎是与生俱来,又或者是早年间在哈尔滨做气感时,无数次身陷绝境,靠着这份临危不乱的定力,才一次次化险为夷,逃出生天的经历练就了他这般的冷静自持。
苏阳尽量让自已的声音保持平稳,轻声道:“你已经取走了我的号牌,算是赢了我,又何必取我性命呢?”
那黑影发出一声低沉的“嘿”声,身形突然逼近,一片漆黑几乎贴着苏阳的鼻尖。借着岩缝透进的微光,苏阳勉强分辨出,此人全身似乎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黑纱之下,五官模糊,仅能辨认出大致的人形轮廓。对方呼吸细长而均匀,但在接近苏阳的瞬间,猛地深吸一口气,随之发出两声低笑,刀尖一收,身形如同夜色中的黑雾,倏忽之间从狭窄的洞口遁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阳见那黑影离去,终得以长舒一口气,顿时感到四肢乏力,心跳如鼓,难以平复。他心中快速回顾了所有能想到的人物,却找不出任何与这位神秘怪人相匹配的形象。心中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此人便是那始终未曾露面的甲丁乙?
苏阳心中暗自咒骂:“他娘的,才刚踏入这地方,转眼号牌就不翼而飞,还被个活似妖怪的家伙给顺走了!惨了惨了,这下连躲都没法躲,只能硬着头皮出去跟他们拼命了。”
愤懑之余,一阵高亢的叫喊声突然传入耳际,惹得苏阳不禁探头向外窥视,好奇究竟是何动静。
原本在鬼龙和亮八脚踝上松垮垂挂的绳索,此刻已被拉紧至极限,不留丝毫余地,两人的脚踝因此紧紧贴合在一起。二人面对面站立,身体几乎贴合,各自紧抓对方手腕,进行着一场力量的较量。鬼龙憋足了力气,喉间发出低沉的咆哮,试图将亮八的手腕扭转至其胸前,而亮八亦是毫不示弱,凭借一身蛮力硬是稳住阵脚,不让分毫。
鬼龙猛然间爆发出一声怒吼,双脚猛然发力,带动亮八的身体剧烈摇晃。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他猛然松开紧握的手腕,改为一个迅猛的熊抱,将亮八紧紧搂在怀里。这一招极为巧妙,鬼龙的双臂恰好卡住了亮八的手肘关节,令其无法抬手反抗。若非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鬼龙此举极可能给亮八提供近身偷取他后腰号牌的机会。此时的鬼龙,一面怒吼连连,手臂上的青筋暴突,几乎将亮八整个人凌空提起,仅离地面数寸,而他的另一只大手已悄然探向亮八腰间的号牌。
亮八深知此刻局势危急,生死悬于一线,他猛然间全身肌肉紧绷继而骤然放松,身形好似魔术般缩小,利用这瞬息之间的空隙,身体灵活下滑,从鬼龙的怀抱中溜出了半寸之距。眼见鬼龙的手指离自已后腰的号牌仅有咫尺之遥,亮八心中暗喜,知道自已这招“缩骨功”发挥了奇效,迫使鬼龙不得不改变策略,连忙想要松开钳制的双臂。
亮八借着身形下滑的契机,手肘获得了活动空间,未等鬼龙完全松开束缚,他迅速运用肩部力量,以臂膀架住了鬼龙的双臂,另一只手则迅速绕至背后,灵巧无比地将鬼龙后腰的号牌一扫而得。得手后,亮八顺势一滚脱离接触,同时稍微放松了脚踝间的绳索,半跪着地面向鬼龙昂首冷笑:“哼哼!大力樵夫,你以为仅凭一身蛮力和精准出手就能制服我?我早就料到你会用这招。哼哼,现在,是我赢了!”
鬼龙怒吼连连:“你赢了,赢了!可老子现在就要你的命!”话音未落,便欲猛扑向前。
亮八冷笑反击:“想杀人,哪有那么容易!”
说时迟那时快,亮八手中忽现一道银光,一个圆形的风水盘仿佛凭空出现,于电光火石间咔嚓一声深深嵌入了鬼龙猛冲而来的胸膛。鬼龙本欲以巨掌扼住亮八咽喉,却突感胸口一阵炽热,低头一瞧,只见那泛着冷光的风水盘已大半没入胸腔,鲜血正汩汩涌出。以风水盘为武器,实施致命一击,这等诡谲狠辣的手法,恐怕也只有这些盗墓高手才能想得出。
鬼龙的目光骤然黯淡,喉咙里挤出一声低沉的“好!”随着生命力的消逝,他双臂无力地垂下,尽管手指仍旧紧扣着亮八的颈项,身体却已僵硬地矗立在那里,宣告了他的死亡。
亮八见状,一脚踢开鬼龙的尸身,随即从胸口抽出那风水盘,冷哼一声:“是你先动的杀机,不仁不义之人,休怪我手下无情。”他手腕一转,利用锋利的风水盘割断了脚上的绳索,然后踱步至鬼龙面前,又补上了两脚以泄愤。此时的鬼龙,早已魂归黄泉,双眼圆睁,面部扭曲,双手僵直地高举,十指张开,显然至死都不甘心接受这样的结局。
亮八屈膝蹲下,将沾血的风水盘在鬼龙的衣物上仔细擦拭干净,待处理完毕后,才缓缓站起,将那风水盘收入背后的黑色帆布包中。随后,他举起从鬼龙身上夺得的第十二号牌,面向四周暗处,抱拳环视一圈,高声说道:“各位隐身观战的朋友们,多亏了你们的旁观而未干预,我在此谢过!大家有目共睹,我亮八出手,并非出于私怨,实在是鬼龙先动杀机,我为了自保,不得已而为之,责任不在本人!请各位做个公正的见证!我开封亮八,向来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对于光明正大的技艺比拼,我随时欢迎,但若有人想耍阴招,下场就如同鬼龙一样。言尽于此,多谢各位理解!”
亮八将鬼龙的号牌谨慎地收入怀中,随后矫健一跃,从大石上跳下。他的身形在落地后微微一顿,随即一个转身,便巧妙地隐入大石之后,仿佛融入夜色,再也看不见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