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言庆倒吸一口凉气。
他无法确定,他所推测的这些,是否真实。这又是一个两难的选择题:他推测对了,就可以逃过一劫;可若是推测错了,那么就此止步,等同于之前累日搏杀,就变得毫无意义。
过河,亦或者回头?
郑言庆这时候,必须要做出一个选择。
从南水大营之后,他就不断做选择题……此前的选择,或对或错,都已不再重要。而现在这个选择,将关系到所有人的安危。这让郑言庆有些为难,实不知,是否该渡过这条河水?
“言庆,天就要亮了!”
郑言庆蓦地从沉思中醒悟过来。
快到寅时,仲夏的白昼总是来的很早。如果不能尽快做出决定,一俟被高句丽人发现他们的踪迹,定然会围堵劫杀。此前,高句丽人放任他们通行,是由于言庆一行人神出鬼没,难以捕捉行迹。可这天亮之后,行迹一旦败露,焉知高句丽人还会不会坐视他们而不管呢?
“先不过河……向东,进山!”
郑言庆做出决断,谢科等人亦毫不犹豫的执行下去。
元从虎卫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累日凝聚而成的信任,让他们毫无保留的执行命令。
沿河水向东行进,大约二十里左右,就是一座山脉。
临近新罗,丘陵和山脉密布。想要找到一个藏身之所,其实并不困难。
这也是高建武为什么不愿意围剿郑言庆的原因之一。巨大的山脉,密布的丘陵,天晓得他们会躲到何处?一俟躲进山里,高句丽人也许就要花费十数万的兵力,去进行搜索,围剿。
而高句丽目前的状况,并没有这许多兵马。
所以,高建武宁肯放行让郑言庆前往新罗,乃至于付出二十一个军寨的代价。
在他看来,仓皇而逃的郑言庆,肯定急于投奔新罗。而新罗国的国王金伯净,不过是个软骨头,反复小人。
天亮时,郑言庆一行人遁入山中。
好在他现在不需要担心粮草的问题,三十余匹驮马携带的粮草军械,足够郑言庆等人在山中躲藏十日而全无干系。所以,众人在找到了一座偏僻洞穴之后,就安安静静的驻扎下来。
郑言庆坐在洞口,大口呼吸着山中湿润新鲜的空气,全无半点困意。
天亮以后,细雨仍在继续。
沈光把一个卷着肉干的饼子递给言庆,“少爷,咱们现在遁入山中,下一步该如何行事呢?”
“必须要弄清楚,新罗人的动态。”
郑言庆用力咬了一口饼子,就着水咽下。然后让郑宏毅取来地图,认真的查看上面的情况。
经过累日袭击劫掠,郑言庆的手中,可不止麦子仲送给他的那一份地图。
他手里,甚至有详尽的新罗边境地图。那是从一座高句丽人的军寨中翻找出来,上面不仅仅标注有高句丽人沿河的军寨分布,还有新罗人在河对岸的城镇渡口。
“宏毅,我记得你会说高句丽话,和新罗话?”
郑宏毅一怔,点头道:“早年和老师学过……老师精通突厥语,高句丽语、还有西域诸国语言。我也是当年觉得有趣,所以学过一些。其实新罗语和高句丽语差不多,老师曾说过,新罗百济,本是三韩土著,没有文字。后来是效高句丽,学习中原文化,本族语言也渐渐被抛弃,而采用高句丽语……”
“那你说的如何?”
郑宏毅胸膛一挺,露出骄傲之色,“诗文我比不得你,但是高句丽语,连老师都称赞过我。”
他说完这句话,蓦地反应过来。
“言庆,你的意思是……”
郑言庆点点头,手指地图道:“我们如今躲藏在太白山支脉中,由此处过河,大约二十里,是新罗变成,木槿镇。宏毅,我需要你和沈光一起,往木槿镇走一趟,以探明新罗人的动向。”
郑宏毅的脸上,露出欣喜之色。
这一路上,逢征伐战斗,都是有谢科和窦孝文出手,郑言庆率领雄阔海阚棱收尾。他和沈光,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再加上此前在平壤,险些丧命敌手,让郑宏毅觉得,自己很没有用。
如今,似乎有了他施展才华的地方,郑宏毅顿时来了精神。
“木槿镇是新罗重镇,新罗人若有什么动作,木槿镇是必经之路……不过,据说木槿镇守卫挺严,我们这一身打扮过去,说不定会惊扰了新罗人。郑怀安,你把三号驮马的行囊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