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手下有五千兵马,景毓和赵王手上的,加起来不过三千。”徐鼎道,“敌寡我众,只消将赵王和景毓诛杀,其余人等群龙无首,又见陛下亲临,自不敢造次。”
景璘看向我。
我思索片刻,觉得当下之势,这确实是上策。
“此事非同小可,须得严密谋划。”我说,“韩之孝韩先生足智多谋,徐将军找他商议,必可周全。”
徐鼎却道:“这等秘密之事,少一人知晓便少一分危险。臣的副将王铭亦颇有谋略,由他与臣一道举事足矣。”
这个叫王铭的副将,我有些许印象。来石虎城的路上,他一直跟在徐鼎左右,看得出来,徐鼎对他很是信任。
“如此,全赖卿等出力。”景璘道,“只消离开石虎城,卿等便是立下了大功,回到京城之后,朕当论功行赏。”
徐鼎向景璘一礼:“为陛下效力,臣万死不辞。”
直到徐鼎离开,我仍琢磨着这事,放心不下。
“你怕徐鼎会办砸?”景璘道,“他说的不差,五千对三千,只消策动周全些,甚至可兵不血刃就拿下赵王。”
“话虽如此,可陛下难道不觉得,赵王既然敢将徐鼎的兵马都放到城里来,定也考虑到了这一层?”我说,“兵变之事,韩之孝最是在行,故而我让徐鼎去与他商议。”
景璘摇头:“韩之孝当初投了北戎,为中原众人所不齿。朕当时陪着父皇做那阶下囚,想到韩之孝就恨不得将他的头砍下来,徐鼎这些立志要做忠臣的就更是与他水火不容。就算当下知道了当年有所误会,徐鼎也自有傲骨,不会全然信任韩之孝,遑论与他商议这等机密大事。”
我也知道这道理,没有说话。
景璘注视着我,少顷,道:“睡吧。”
我应一声,习惯地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温的,并没有发烫。
我心里稍稍松口气,心头的大石却未曾放下。
徐鼎如果要动手,那么一定就在不远。明天,或者后天,什么时候都有可能。
我不由地朝门背望了望。
外头,又刮起了风雪。呜呜的声音,听得人心惊肉跳。明早起来,不知外头是几尺厚的雪。
徐鼎若兵变成功,自是万事大吉。但这石虎城,也并非久留之地。
我们不知道赵王除了这石虎城里的三千兵马,还有没有别的后手。既然景珑那样的人,如今也为他所用,那么后面还有多少凶险等着也未可知。
而景璘这身体看着是一日不如一日,这等严寒的天气里,他要长途奔波,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
“你在想什么?”景璘忽而问道。
我回神,看了看他:“没什么。”
“撒谎。”景璘道,“你定是在想,朕以后该怎么办,是么?”
我无言以对。
景璘躺在床上,脸虽消瘦了许多,却愈加显得面庞清俊。
他的唇边又泛起那玩世不恭的微笑,烛光下,双眸泛着微光。
“阿黛,”他说,“这两日,朕总在想,若你的孩子是朕的,该有多好。”
“又胡说。”
“不是胡说。”他拉着我的手,望着上方,“朕从前总鄙夷那些赞美夫妻的话,什么永结同心,什么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男人一辈子就是要多妻多妾子孙满堂,才叫齐人之福。可现在,朕觉得,人活一世所需之物其实也不多,只要是个心爱的人,哪怕就那么一个,心中也是快活。朕若与你生在民间,没有那许多牵扯,说不定早就成了夫妻。就像现在这样,你守着朕,朕守着你,相依为命。”
他说着,似乎被自己的憧憬深深打动,一脸满足:“就算明日就丢了性命,朕也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