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碍的,”宝雪抿嘴笑道:“四少爷才多大?宝丰院现在还没那么多规矩呢,”说着就牵了刘妈妈的袖角,让到了一个秀墩子上面。
刘妈妈拘谨地在秀墩上坐了一个角儿,跟着她一起来的小女儿也红着脸低着头跟了过去,紧拽着她娘肩头的衣角不撒手。
这人啊怕比,眼看了宝丰院几个穿绫带金的大丫鬟体面大方,再看看自家女儿上不得台面的贱象儿,刘妈妈这心里就十分窝火。
和他那爹一个死样儿,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
给她扯料子做了身儿新衣裳是为了什么?还不就是让她能进屋和这几个大的说说话?待她以后使上些银钱,在这院儿里做个三等不也比在针线房摆弄布料死物强!
刘妈妈想到这里沉了嘴角,狠狠剜了她女儿一眼,示意她去说话,来之前都教好的。
刘家女儿缩了缩脖子,却始终低着头咬紧了唇不开口。
她不敢。
这里的姐姐们穿的比针线房上的管事杨嬷嬷还好,手上的镯子成串儿的戴,说话又好听,是官话,不像她,开口就是平化乡下口音。
她觉得她给人家沏茶倒水都不配,更别提像她娘教的那样去搭话了,她还记得她之前去讨好杨嬷嬷,都被房里的姐妹羞了几回。
这可是四少爷身边伺候的呀,四少爷。。。。。。她就只敢瞥了一下他的衣角,这衣裳可是她今天捧过来的呢。
刘妈妈被他女儿的驴磨模样气的心咚咚跳。
宝雪心细,摇了摇头端起一盘子肉糜松糕递给刘家女儿,笑道:“吃吧,四少爷早上吃剩的,还温着呢。”
刘家女儿不敢接,头低的更厉害了,刘妈妈终于没忍住火气,低声斥道:“让你拿就拿着,个不识抬举的东西!”
“哎?您别骂她!”宝雪赶紧出声阻拦。
叶勉被那边的吵闹动静叫回了神,待听明白怎么回事,冲宝雪昂了昂下巴:“让她别哭了,她定是不喜欢松糕,你抓把栗子饴糖给她甜甜嘴儿。”
叶勉让人驾车先去阮府接了阮云笙才一同往北安山那边去。
俩人坐在车厢里,把窗子都敞了开,现在外面正是抽枝点翠的鲜嫩时节,昨儿又下了场细细的春雨,微风卷着泥土和青草的香气,拂在人脸上十分适意。
连这些日子一直闷闷不乐的阮云笙都展了笑颜,挑眉调侃叶勉:“咱们是去拜魁元,又不是去拜丈母娘,你穿这么俊俏作甚?”
叶勉今儿一身南边最新式样的天碧色外敞,月牙白的腰带掐紧了劲腰,脚上蹬了一双玄色黛底鹿皮小朝靴,修长挺拔,嫩生生地模样比外边那刚打骨朵的桃花枝儿还招人看。
“特别好看吧!”叶勉得意地摇头晃脑,“自我大哥离了这里,我就是京里最靓的崽。”
阮云笙被他逗得前仰后合乐了半天。
叶勉看他笑的开怀也高兴,从阮云笙的对面一屁股挪了过去,坐到他旁边,哥俩好的搂着他的肩膀,叹道:“怪道都说天气能影响心绪,这都多久没看你这么笑了?你得多笑笑才成。”
阮云笙这些时日因为他爹的案子清减了许多,平日嘴角上总是噙着的三分笑也消失不见,整日地愁眉紧锁,好好的一个清雅俊朗,意气风发少年郎被尘事磨的没了光彩,看得叶勉直揪心。
“再给爷笑一个大的!”叶勉用手指挑起他下巴。
阮云笙翻了个白眼,又转过头看着他翘起嘴角,“这些日子也消扰你们了,待我爹的事定下来,我做东,旬假里去城外找个地方疏散一回如何?”
“好说,一家兄弟不说两家话。”
他爹那个案子,大理寺那边如今已有了些眉目,现差不多能证明阮都御史并未贪赃,如此便可以只按“失职罪”论处。
官肯定是要贬的,但总比免职要好上太多,只是不知道要贬多少级和怎么个贬法了,阮家宗族和姻亲各府并不敢放松,也一直在朝里活动着。
北安山在城郊,俩人坐在车厢里一路说说笑笑,不一会儿便到了北安山脚下。
山脚下已经是十分热闹了。
学子芸芸,熙熙攘攘,俱都挎着家里带来的小竹篮,里面装的是要在庙里投掷讨彩头的物事儿还有各色祈福荷包,荷包里装的是亲手书写的经书。
“勉哥儿,云笙,这边。”
俩人还没下车就听到李兆的声音。
窗外远处,玉兰古树下,也穿了一身新春裳的李兆跳起来和他们挥手召唤,朝气满满,英姿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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