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朱高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张安世:“伱也听说了松江府华亭县那边的事了吧?有秀才用此牛痘之法,可使人免除疫病?”
张安世:“……”
朱高炽道:“这个读书人,真是了不起,现如今……已有快马日夜兼程传来消息,他的办法,果然有效,现在医户们已分赴各地,按着他的方子,给人植牛痘了”
“好啦,好啦,安世,本宫还有许多事要处置,现在虽有了办法,教人长出了一口气,可眼下许多善后的事还要料理。这些日子,你可别胡闹,老老实实地呆着,别染了疫病,那秀才的防疫之法,只可防,却是治不了的。”
张安世这才恍然大悟。
心头同时却是想起了另一件事情。
莫非是他从前……写去图书馆里凑数的书,还真有人看了?
可明明图书馆那边都说,几乎无人去看的。
不过既然有人已经料理,张安世倒是淡然了。
只要有人处理就好,少死一些百姓,他已很欣慰了。
人要有道德感嘛,总不能事事都想着自己的好处,如若不然,那还是人吗?
只是几个兄弟都出征走了,张安世不禁感觉有些寂寞,似乎眼下唯一还能和他凑一起排解寂寞的,也就只有小外甥了。
可惜小外甥的三观有些不正,锱铢必较,这不禁令张安世为之忧心。
要让他有一个正确的价值观才好。
…………
此时的华亭县。
一批一批的医户已赶到,紧接着,他们在得到传授之后,便火速奔向其他各州县,进行推广。
李文生现在教授防疫的地方,已经从庄子里换到了县里的县衙。
毕竟指望他亲自来防疫是不可能的,眼下他最大的作用,反而是教授一些防疫的知识。
县令刘胜将后衙廨舍腾了出来,专供李文生来住。
与此同时,李文生也收获了无数的书信。
江湖是什么?江湖是人情世故啊。
谁都看的不出来,这么大的功劳,在这小小的秀才身上,这秀才要一飞冲天了。
几乎所有人……都对这秀才刮目相看,因此……夸奖的,想要结交的,借这秀才还只是白丁时先结个善缘的,数不胜数。
“李生员,明日……松江知府要来,说要亲自见你。”
“对了,这里还有户部右侍郎的一封书信,你要不要看看?”
刘胜手里拿着一沓书信,又取出一封:“还有更厉害的,文渊阁大学士解缙,你知道的吧,此公似乎对你也是刮目相看,听闻……只是传闻……解公在陛下的面前,为你极力美言。陛下才下定决心,下旨命医户来此,听你传授这防疫之法……”
刘胜说得吐沫横飞。
说实话,他这个不起眼的小县令,现在也得到了极大的关注,防疫的事已经铺开,大疫已经缓解。
此时,他也不禁心热起来,这下真的是一飞冲天了啊,还真是多亏了这秀才。
李文生没有刘胜所预想的那般表现得欣喜若狂,只一脸疲惫地道:“这些日子,我忙的焦头烂额,顾不上这些事。”
“不是已传授了这么多医户了吗?怎么……”
李文生摇头:“县尊,不只是防疫的问题,而是那本书。”
刘胜不解道:“那本书?”
“那本书既写了防疫之法,里头有有一句话,却教学生迄今难忘,那上头说:读书人当立不世功,效仿先贤,便要精通天下的学问,要懂得去钻研天下万物,了解万物的真相,这样才可以多加善用,利用这万物之理,去造福天下。”
“从前学生对此话,嗤之以鼻,可这一次……才幡然醒悟,原来这便是此书作者的企图。县尊啊,我现今只晓得如何防疫,可这疫病从何而来,疫病到底又是什么,这牛痘之法,又为何可以防疫,这种种的事,却只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
说到这里,李文生苦笑,口里接着道:“论起来,在县尊的眼里,这是一桩天大的事,可实际上,学生不过刚刚入门而已,连天下万物之理都没有摸透,更别提提供万物去造福天下了,因此……学生这些日子,似开了一些窍,总是在想,这万物之理是什么,疫病从何而来……”
刘胜听罢,不由道:“难怪你能有这真本事……只是其他人,你可以不理会,这解公……毕竟是当朝学士,而且万人敬仰,他如此青睐你,若是置之不理,总是不妥。”
李文生继续苦笑着道:“学士身份卑微,家境也贫寒,学士说句实在话,这等事,还从未遇到过。”
“这个好办。”刘胜想了想道:“那就老夫给你回书信吧,老夫以你的名义,你的字迹,本县看过,说起来,本县对行书之道,颇有几分心得,其他的事,你便一概不理,本县来应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