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军敢于在己方败退的时候出城野战就已经很罕见了。
在己方还保持着完整的建制情况下敢于出城设伏,这种事情在令鸩得四十年的人生中还从未出现过。
卫浚亲自率领着有过野战经验的乙队和丁队一百名士兵此刻就潜伏在山崖顶上。
他们已经在上面潜伏了将近六个时辰。
士兵们被严格的命令限制在自己的潜伏点上。
不许做出任何幅度稍大的动作,说话交谈更是严格禁止,连大小便都只能原地解决。
对于职业化的军队而言,一群惊起的飞鸟,几只被吓得到处乱窜的山鼠,这些都是足以引发全军戒备的现象。
即使是在敌军头顶数十丈高的地方,卫浚也仍然小心谨慎地仿佛就蹲在敌人的身边。
在崖顶的草丛树窠中藏了这么久,吃喝拉撒都在原地,每个人身上都臭烘烘难闻之极。
这种潜伏或许没有什么大运动量,但仍然是极消耗体力的勾当。
此刻太阳已经入山,黑暗中不时有士兵在潜伏中睡着,需要身边的同伴不停地推醒才不至于真正进入梦乡。
这一次来的敌军明显不是之前的那些可比。
大军集结在关前没有立寨,却基本上听不到私下的说话声。
而且在侧后两翼的山坡上不时有游动的哨兵在活动,监视着四周围的情况。
伏兵需要潜伏到什么时候再发动,究竟是否发动,都需要对战场情况有准确的判断。
这是这支伏兵必须由卫浚亲自来带的主要原因。
尽管目前的军官会议每次都要做详细记录,几个有文化的兵也在开始逐渐练习着做计划方案。
但是距离建立起一个比较完整的参谋部仍然还有很大距离。
因此目前的指挥依然还依赖于指挥员的临场发挥。
在这方面,卫浚无疑是很好的选择。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每个班长除了自己身边的士兵之外基本上就再也看不见其他人。
天空像一口黑沉沉的大锅倒扣在头顶上,密实得一点缝隙都不露,平日里明亮皎洁的月光都被拦在了重重云幕的后面。
山下突然间传来了一阵响动,似乎是原本坐着休息的士兵们站了起来。
随着他们的动作,缀在皮甲上的铁片发出一阵声响,随即似乎有一个人在喊话。
离得太远听不清楚。
但是无论是城头的人还是埋伏在崖顶的人都很清楚,敌人要开始攻城了……
翻越壕沟的行动仍然花费了一些功夫。
这怨不得令鸩得,而是谁也没有想到城头上的守军居然能够在黑夜中发射弩机。
一直等到入夜才发起攻击,本来便是为了避免敌军的弩机给己方造成重大伤亡。
不过令鸩得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所能够避免的仅仅是大规模的伤亡。
个别伤亡是无法完全避免的。
敌人的壕沟挖得很有学问,那些预留出的通道使得攻城方即便是明知是死亡陷阱也不得不往里跳。
披着甲胄的骑兵要全面翻越这些壕沟实在过于消耗体力。
对于已经在野外呆了一个白天的令鸩家族骑兵而言,在攻城前必须有效地节省每一分体力。
因此当攻击命令下达后,两帐正兵为先导,几帐副兵跟在后面迅速扛着已经打造好的云梯开始穿过通道向城墙前运动。
而负责攻城的正兵们则排在这些副兵的后面。
令鸩家族的正兵和副兵一律披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