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芾被程越说得脸色涨红,讪讪地不知如何回答。不只是他,在坐的几乎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把程越当成了宋朝的人,但仔细想来,程越实际上与宋朝可以说毫无关系。而且程越早就说得很清楚,自己还拿自己的标准要求他,真是岂有此理。
程越笑道:“李大人,不过误会而已,不必介怀。”
李芾又不禁问道:“但此地皆大宋领地,程公子何能自派官员?”
程越道:“四川是不是大宋领地?潭州是不是?江东是不是?大宋能派官员过去吗?”
&不过是被元兵占领,程公子的意思是这里也被程公子占领了?”
&啊,不然呢?”
&说什么?”李芾又被程越激怒了。
程越很希奇地看着他道:“难道不是吗?我不是大宋人,也没有宋朝的官职,我的军队也只服从我的命令,不听宋朝的。虽然我不禁止宋朝人进入,但这地方到底谁说了算?除了我还有别人吗?这不叫占领,什么叫占领?”
&李芾又语塞了,想了一下又道:“文相公给了你一纸手令,上面写着要你负责与元军交战事宜,你这不是奉令又是什么?”
&可不是奉令啊,这是文相公把这些事托付给我,那手令是给你们看的,我不是大宋人,文相公怎么可能对我下命令?”
杨霆突然站起来问道:“不知怎么才算朝廷不配合你?若是朝廷下令处死李大人谢大人或者我等,我等身为臣子,自当遵旨。程公子要如何?”
程越肩膀耸了耸,道:“如果已经是我的人,那任何人都不能杀他们。宋廷如果不收回旨意,真出了人命,我就只能兴兵报仇了。我这边死了多少人,那边就得死上十倍。陈宜中、留梦炎有几个脑袋够我砍的?”
这等大逆不道的话如果是别人说的,李芾等人只怕早已口诛笔伐了。但程越不是大宋的人,说出来大家居然挑不出毛病。
杨霆低头想了一下道:“既然如此,杨霆愿为程公子效力。”
李芾一惊,道:“慢着。”
杨霆却道:“大人,我已经想得清楚了,朝中奸臣当道,我等就算侥幸不死,也是有志难伸。若想北逐蒙古,澄清天下,程公子是唯一的希望。本来我还担心程公子受朝中奸臣钳制,将我等治罪。但程公子无所畏惧,我那个官位又算得了什么?只愿公子善待宋室,以报天恩。”说完,单膝跪地,对程越行大礼。
程越连忙扶起他,道:“先生这是什么话?宋室又没有对不起我,我为什么要去对付它?尽管放心就是。我得先生,犹如得一左臂,太好了,太好了。哈哈……”
李芾的部将吴继明、刘孝忠想了想,也站起来道:“愿为公子效力。”
这两人也很不简单,吴继明还当过湖北招讨使,都是能血战的汉子。历史上刘孝忠最后在李芾自杀后,献城投降,也怪不得他。
尹榖看着他们,攒着胡子拈了几下,轻叹了一下,站起身来作揖道:“愿从旁协助公子。”他是知州,总不能当众对程越行大礼投效。
程越根本不在乎这些礼仪上的事情,马上上前扶住他的双臂,道:“得大人之助,程某又有了几分把握。快请坐。”
现在几乎所有人的眼睛都盯住了谢枋得和李芾。只剩他们两个没有表态了,他们两人素以气节闻名,但此事似乎与气节无关,不知会做何选择?
谢枋得看了一眼李芾,李芾也在看着他。
谢枋得潇洒一笑,道:“这常州只要能打下来,我就能治理好。”
&不禁有人鼓起掌来。
作者按:历史上尹榖和李芾都是非常敬业能干的官员,属下见他们如见神明,凡是他们工作过的地方都留下美名,具体的记载我就不转述了。
杨霆的才能甚至还在在他们之上,天纵奇才,举重若轻。在军中的时候把军中的大小事务掌握得一清二楚,哪里有多少人,多少钱粮,大小官员的能力背景是什么无不信手拈来。无论多复杂的事情,到了他手里就变得简单了,马上就可以处理得很妥当,军中上下都对他很敬畏。
谢枋得因为只是大儒,不通军务,所以得到了张孝忠后,对张孝忠非常信任,只要是他说的都照做。但可惜的是他手下只有一个张孝忠,没有可以出谋划策的人物,虽然不缺浴血奋战的勇气,张孝忠也勇冠三军,但却无法打破元军的围攻。在团湖坪被围后,张孝忠挥舞双刀,杀了一百多元军,令元军为之气折。后来后路被包抄,军阵不稳,有一个元兵射中了张孝忠的马鼻子,张孝忠坠马,继续与元军拼杀,身负无数轻重伤,终于支撑不住才倒了下去。张孝忠死后,元军对他极为敬重,都感概地称他为好汉子,将他厚葬行礼而去。